下午，王海向大家宣布，許嘉將擔(dān)任新一任的奧杰塔并完成《天鵝湖》之后的演出，而姜珊則退居二線，不再參與該項(xiàng)劇目。

    姜珊當(dāng)場就表示，自己不接受這樣的安排：“我已經(jīng)努力了！你應(yīng)該再給我一次機(jī)會?！?/br>
    在場的舞者紛紛看起熱鬧，瞧一眼許嘉，再去打量王海的臉色，而后埋下頭，三兩交談著。

    許嘉一言未發(fā)，表情也不得有多開心。

    王海照舊是圓滑得很，先勸姜珊莫要太著急，又以大家為例：“你看他們，誒，哪個不是歷練個一兩年才能擁有穩(wěn)定的角色？你呀年輕著呢，慢慢來啊?！?/br>
    姜珊咬著唇，仍像根木頭似地處在原地：“那奧杰塔的人選還會變動嗎。”

    “當(dāng)然！”

    王海手捧茶壺，想也沒想就說，“機(jī)會都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嘛?！?/br>
    騙子。

    許嘉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白皙的臉龐被汗水浸染，雙頰泛起因劇烈運(yùn)動染起紅暈。

    腳踝又開始疼痛，肌rou酸脹得仿佛將要爆開。她小口小口地吞咽著鹽水，直到喉間的干渴消退，才將水杯擺在背包旁邊。

    杯身落地時，躺于夾縫間的手機(jī)驟然亮起，震動著，低微的鈴聲卻擋不住配樂。

    嘟，嘟，嘟—

    冰冷的提示音延續(xù)一陣才停歇。

    劉科收起手機(jī)，搖頭：“沒有接。”

    邵宴清抬眼看向平寧劇院，布滿藤蔓的老式建筑像是立于城市的古堡，一片漆黑里，唯有二樓的窗戶仍亮著燈。

    劉科：“許小姐或許正在忙，還是過會打電話吧?！?/br>
    “不用叨擾她?！?/br>
    邵宴清提步向前走，“我進(jìn)去看一看?！?/br>
    劉科會意：“我在外面等您?！?/br>
    皮鞋踏入大理石地磚，發(fā)出的沉悶聲響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走廊。

    邵宴清沿著樓梯朝上行，忽而聽見樂聲。他腳步頓住，仔細(xì)地辨認(rèn)著，逐漸聽出這是《天鵝湖》的配樂。

    越走進(jìn)訓(xùn)練室，聲音就變得越清晰。

    邵宴清站在被光拂過的走廊，手指抵開虛掩著門，視線朝內(nèi)探去，眸子攸地一顫。

    許嘉身穿湖藍(lán)的練功服，貼身的布料勾勒出她纖細(xì)的腰身，每當(dāng)起跳時，小腿的肌rou線條都完美得如雕刻一般。

    她抬起手臂，腰身伏低，修長的脖頸稍許昂起，像只正在飲水嬉戲的天鵝......

    對，就是天鵝。

    邵宴清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的詞來形容許嘉，卻漸漸得被她的表演所吸引，陶醉，癡迷，以致于忘記收回目光。

    此刻，邵宴清竟慶幸劉科不在身邊，唯獨(dú)他一人能夠看見如此質(zhì)樸卻優(yōu)雅的舞蹈。

    有些歡喜，更多則是捕獲至寶的興奮，想藏起來，又想炫耀般地向眾人展示，是糾結(jié)，是害怕失去。

    邵宴清屏住呼吸，心跳在瞬間的錯亂后，又像被蠱惑般地瘋狂加速。

    他長久地站在門外，看著許嘉在微光中踮腳，抬腿，跳躍......在擅長的領(lǐng)域里大放異彩。

    風(fēng)吹過，窗外的梧桐葉簌簌而動。

    音樂聲停歇，錄音機(jī)的播放鍵隨及彈出。‘咔噠’一聲清脆的響，引得門內(nèi)外的兩人同時一怔。

    許嘉抬手拭去額間的汗，彎腰拿水杯，指尖剛蹭過杯壁，忽而聽見細(xì)碎的動靜，像是某人的腳步聲。

    她微怔，趕忙向外望：可是走廊內(nèi)黑洞洞得，什么也瞧不見。

    大概是前來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吧。

    許嘉沒有多想，抬眼去看掛在墻頭的時鐘，不由得一驚。

    糟糕，已經(jīng)晚間七點(diǎn)半了，劉科說好要在六點(diǎn)來接她。

    許嘉極快地?fù)Q好衣服，來不及收拾就匆匆離開，打開手機(jī)，果真看見連串的未接來電。

    “劉先生?！?/br>
    許嘉邊鎖門邊說，“實(shí)在抱歉，我一直練舞，沒有聽見你的電話?！?/br>
    “沒事?！?/br>
    劉科的聲音卷著風(fēng)：“您不用著急，車就停在外邊?！?/br>
    許嘉忙答應(yīng)，握住扶手就要往一樓走，恰時，又聽見他說：“邵先生也在?！?/br>
    許嘉一個踉蹌，險(xiǎn)些滾下去，咽了咽吐沫，盡可能平靜地說：“好的，我這就來?！?/br>
    電話掛斷，她就飛也似地朝外趕，一路奔到門邊，又忽地停住腳步。

    深呼吸，調(diào)整歪斜的衣衫，梳理散亂的長發(fā)，然后微笑，如往常般平靜地抬起雙腿。

    許嘉走出中層平臺，垂眸望去，一眼就看見站在車邊的邵宴清。對方顯然也瞧見了她，揚(yáng)唇，笑著揮手：“來了?！?/br>
    邵宴清的心情看著很好，只是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許嘉點(diǎn)頭，思考片刻還是說：“我練舞時習(xí)慣靜音，沒有想到你今天會來。”

    邵宴清替她拉開車門：“吃飯了嗎?！?/br>
    許嘉：“......還沒有?！?/br>
    邵宴清：“正好，我們可以共進(jìn)晚餐?！痹捖鋾r側(cè)目，交代劉科之后要去的地點(diǎn)。

    許嘉摸不清楚他的想法，依舊想要解釋：“......宴清，我沒有故意不接你的電話?！?/br>
    邵宴清笑了，側(cè)顏在昏黃的燈光中盡顯溫柔：“我知道?！?/br>
    許嘉微怔，尚未來及反應(yīng)，殘存體溫的外套就已披在她的肩頭。突如其來的溫暖驚得她一顫，獨(dú)屬于邵宴清的味道頓時包裹全身。

    許嘉走時太過匆忙，僅套了件短袖就跨出門去。秋夜的風(fēng)涼，她先前確實(shí)有些冷，但現(xiàn)在被煙草的氣味圍繞，雙頰竟熱得像是發(fā)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