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沉默。

    劉科：“你離開后，老板一直都心神不寧。得知你可能在南桑村，他連夜就驅(qū)車前往?！痹捖鋾r(shí)停頓，再開口時(shí)語氣盡似哀求，“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但你是唯一能幫他的人了，所以拜托—”

    “車牌號(hào)是多少?！?/br>
    許嘉平靜地打斷他的話。

    劉科似乎被驚到了，磕絆片刻才說出完整的字符：“謝謝啊謝謝?！彼坪跻?，聲音都帶著顫，“有任何情況，都請(qǐng)及時(shí)聯(lián)系我。”

    許嘉：“嗯。”

    掛斷電話后，額角的脹痛仍未緩解。

    許嘉已經(jīng)失去吃飯的胃口，拎起包，跨步奔向門衛(wèi)室。

    她不知道邵宴清可能去的地方，只想通過周遭的監(jiān)控獲得些許信息。

    好說歹說，嗓子都快要冒煙。

    許嘉又送了兩包煙，對(duì)方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最多讓她看半小時(shí)的錄像。

    8月12號(hào)。

    是與邵宴清重逢的日子。

    許嘉坐在斷了支腿的矮板凳上，一幀幀地看著監(jiān)控記錄。

    破舊的風(fēng)扇搖晃著腦袋，時(shí)而發(fā)出咔噠咔噠的響。

    終于，那道熟悉的身影跳入視線。

    許嘉蹭地起身，指向停于院門的黑點(diǎn)：“你最近有見過這輛車嗎？”

    “這個(gè)？”

    對(duì)方啐了口茶沫，朝窗外努下巴，“吶，就停在樹旁邊，看見沒有？”邊旋著茶杯蓋，邊絮叨，“這車停了好些天啦，一直都沒有挪過窩。要不是你今天來問，我改明兒就準(zhǔn)備報(bào)警了?！?/br>
    許嘉哪里有心思聽他絮叨，匆忙道了聲謝，就快步往外奔。

    快些，必須再快一些。

    許嘉急得落了汗，酸麻的雙腿依舊使不上力氣。

    她用盡全力朝前去，終于趕在綠燈轉(zhuǎn)紅前跑到對(duì)面。

    拿出手機(jī)，給邵宴清打電話，車內(nèi)卻傳出尖銳的鈴聲。

    許嘉的手止不住顫抖，俯身貼近車窗，一怔，是瘋了似地拉扯車門：“喂，你醒一醒，邵宴清！”

    昏暗無光的車內(nèi)，邵宴清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雙眸緊閉，佩戴腕表的手耷拉于身側(cè)。

    他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坐著，仿佛陷入昏迷，又像是早已經(jīng)死去。

    “120，要先打120......”

    許嘉喃喃，手指哆嗦著無法輸入字符，“拜托，拜托了?！?/br>
    她咬唇，任由舌尖的腥甜逐漸占據(jù)口腔，終于攢足力氣，正要按下?lián)芴?hào)鍵—

    恰時(shí)，噠的聲響從身側(cè)傳來。

    許嘉一愣，恍然間轉(zhuǎn)頭，盛著濕意的眸子中印出邵宴清蒼白的臉，張了張口，竟是什么話也說不出。

    “啊......”

    邵宴清啞聲道，“原來不是在做夢(mèng)?！鄙眢w搖晃著，似乎隨時(shí)都要昏倒，卻在笑，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許嘉真的在我面前。”

    許嘉：“你是不是瘋了?！?/br>
    邵宴清蹙眉，似乎無法理解她的話：“嗯？”

    許嘉：“今天的最高溫度是37°，人長期出于悶熱的環(huán)境，會(huì)脫水，窒息，最后導(dǎo)致死亡。我記得你應(yīng)該是成年人，所以一個(gè)成年人，到底為什么要將自己關(guān)在車?yán)锩妫磕惘偭藛?？你想死嗎？你知不知道—?/br>
    話未說完，身體已被抱住。

    盛夏的風(fēng)途徑叢林，帶著草木與桃子的味道而來，輕輕地溫柔地拂過鼻尖。

    許嘉垂眼，看向邵宴清的肩膀：“放開。”

    “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br>
    邵宴清將許嘉摟得更緊，下顎蹭著她的頸窩，像在抱一只巨型玩偶，“啊啊，真的好溫暖?！?/br>
    本以為早已經(jīng)釋懷了，可此時(shí)此刻，竟無法掙開他的懷抱。

    ‘必須要推開他，要體面地說再見?！?/br>
    許嘉這般告訴自己，雙唇像是被黏住，怎么也張不開口，許久，才輕聲說：“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住哪里......”

    邵宴清嘟囔著，視線心虛地朝左飄，聲音越說越輕，“嗯，我住在哪里呢?！?/br>
    邵宴清大概是在發(fā)燒，體溫高得有些不正常。

    許嘉當(dāng)他是迷糊了，忍不住輕嘆，耐下性子問：“酒店還是賓館?！?/br>
    邵宴清沉默，卻依舊歪著腦袋，不知在看些什么。

    許嘉順著邵宴清的視線望去，緩而蹙眉：“你......難道一直睡在車?yán)飭?？?

    第74章 天鵝

    ◎“這是你親手做的？”◎

    電腦與文冊(cè)隨意地堆在副駕駛座里，中間的杯架上放有咖啡和感冒藥。

    許嘉看向邵宴清病態(tài)的臉，問：“你想自殺嗎。”

    邵宴清抓了抓頭發(fā)，本就毛糙的短發(fā)變得更加凌亂：“當(dāng)然不是?！卑櫭?，煩躁地解釋，“我那天實(shí)在頭疼，吃完藥就睡了?；杌璩脸恋茫恢肋^去多久?！贝寡劭聪蛟S嘉，輕聲說，“幸好有你在，否則我不知道還要昏睡多久?！?/br>
    許嘉推開他，冷淡地說：“既然清醒了，就趕緊給劉科回電話?！?/br>
    天很熱，夏蟬在枝頭沒命地鳴叫。

    許嘉不愿再待下去，話說完就想要走。

    “誒—”

    邵宴清拉住她，“你去哪?！?/br>
    許嘉：“回家。”

    邵宴清：“可我沒地方住?！?/br>
    許嘉皺眉：“你可以繼續(xù)睡車?yán)铮蛘咦∨赃叺馁e館?！?/br>
    邵宴清低下頭，嘀咕：“我好像在發(fā)燒，況且你剛才還說，酷暑時(shí)住在車?yán)?，等同于自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