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房東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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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掏鑰匙,突然想起該交房租了。這個月,光趙黎的診療費(fèi)便花掉了我一年積蓄,現(xiàn)在手里恨不得一毛錢掰兩半花。這現(xiàn)在叫我去哪兒找那五千塊呢? 一想到房東大媽的嘴臉,我頭都痛了起來。別說寬限一些日子,少了半天她都能跳起腳來戳斷你的脊梁骨。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對門吱呀一聲開了,大媽從里面探出頭來:“小姑娘,交房租?!?/br> “能不能寬限幾天?”我陪著笑臉說道,“這個月用度有些吃緊。。。。。” 她狐疑地盯著我,突然蹦出一句話:“叫你男朋友交啊?!?/br> 男朋友?我一愣,才知道她說的是趙黎。她怎么知道趙黎在我們家的?這一下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一堆問題接二連三地蹦了出來,突突突地打得我措手不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整日里呆家里?是不是沒正經(jīng)營生?” 我估計這些問題那幫老大媽已經(jīng)討論好幾天了。干脆讓她做代表來問個明白???,他是個混極道的,大街上撿的。這話我能說嗎?見我只是低頭不說話,她加重了語氣:“我不是說過嘛,不能帶外人回來。你們這些小姑娘啊,總是這么不規(guī)矩。沒結(jié)婚就帶男人回家住。以后分了手還不是叫人白睡一場。。。。” 老子不規(guī)矩關(guān)你屁事。這要在平時我肯定一嗓子罵過去??晌椰F(xiàn)在沒錢交房租,自覺理虧,只好站那里任由她訓(xùn)斥。上次我舍友她對象來,就被她隔著門罵了好幾天。還說什么要取消續(xù)租之類的。這大概也是她后來堅(jiān)決搬走的重要原因。 “天天做飯還不開窗,我們家的墻壁都被你熏壞了。還有那個空調(diào),怎么沒日沒夜地開?”她數(shù)落著,抱怨著,忽地撇我一眼,臉上露出刻薄的笑意,”他從來都不拋頭露面,敢情你是倒貼?“ 倒貼?只要她別福至心靈,把那枚實(shí)心彈和趙黎聯(lián)系在一起,怎么說我都認(rèn)。她見我沒反應(yīng),越發(fā)地嘮叨起來。我站那里,瞅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權(quán)當(dāng)是一群蒼蠅在耳邊亂響。 這老女人不會說說就算了的,后面肯定有更嚴(yán)酷的東西等著我。十分鐘后,那群嗡嗡亂響的蒼蠅終于被滅蟲藥殺死了。大概是見我一聲不響,她也沒了批評教育的興致。 “明天你必須把五千塊房租交上,聽到?jīng)]有?”她冷冷地對我下了最后的審判。 明天?我哪有那么多現(xiàn)款,殺了我也湊不出啊。。。 “我。。。”正要開口懇求,她伸出手指點(diǎn)著我的頭,音調(diào)驟然提高了八個分度,“從下個月起,房租交6000。愛住不住,不住給我滾!” 她這最后一句聲音極大,估計樓上樓下都聽個明白了。我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眼淚幾乎就要落下來了。她就那樣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手上的金戒指閃著刺眼的光,如同她眼神里的輕蔑要將我活脫脫地釘在地上。 “你有什么事?”身后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趙黎冷冷地掃了一眼房東,“喝三罵四的,不會說人話嗎?” 他長得高,站那里還挺有威懾力的。再加上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給他的臉上多了幾份說不出的神情。慘白的燈光到了他那里,就只剩下淡淡陰影了。 房東顯然是有點(diǎn)怕了,聲音頓時降了幾十個分貝:“住我的房子不交房租,哪有這種道理?” “你先回去。”趙黎輕輕扶住我的肩膀,聲音溫和,“這件事我來解決。” 我有些懷疑地望著他?,F(xiàn)在他可比我慘多了,活脫脫一黑戶啊。不,還沒人家黑戶好,起碼人家不被警察追緝。他不由分說,把我硬生生推回了家里。 門外傳來他倆的交談聲,低低地聽不清楚。交涉有什么用?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我可不敢指望趙黎能幫上什么忙。別說現(xiàn)金,就連他唯一留下來的幾件衣服,也早就被我扔進(jìn)了河里?,F(xiàn)在的他,真?zhèn)€是赤條條來去沒牽掛。 我最終還是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本來是不想找她的。他倆離婚后,我和她的母女情分仿佛也因此斷絕。我借住在外婆家里,她每次的探望都是那樣來去匆匆,敷衍了事。 可我一人飄零在此,無親無故,你叫我去問誰借這筆錢呢? “媽,我需要一筆錢?!蔽医吡褐浦曇衾锏膯柩剩米屗@得不那么可憐,“過了這段時間便還你。” 很明顯的,那頭熱情洋溢的聲音突然地就降了溫,好像是給冰柜速凍了一般。沉默了半響,母親的聲音里透著為難:“你也知道,我這邊錢財并不寬裕?!?/br> 話倒是很客氣,可語調(diào)里分明透著寒冰般的不容回轉(zhuǎn),像南方冬天的風(fēng),直愣愣地吹到人心里去。 “我求你。。。”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我對著話筒大哭起來??蘼曉趦啥呂宋俗黜懀瑝鹤×舜巴獾男鷩毯鸵磺械碾s亂。那些熱鬧與我有什么相關(guān)?這世界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 我拼命地咬著嘴唇,總算把喉嚨里的哽咽壓了下來。正想開口說點(diǎn)什么,卻聽到那頭傳來的一陣滴滴的忙音。 她把電話掛斷了。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斷的。想必早已不耐煩聽我的哭泣了吧? 我愣愣地舉著手機(jī),最終無力地放下了手。像是突然患了干眼癥一般,眼睛里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奘堑糜腥税参康?。如若沒有,哭又有什么用?天光漸晚,臥室也隨之慢慢暗下來。我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那里,任憑黑暗肆孽著將我整個地吞噬。 我很少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做什么事都是有進(jìn)有退,回轉(zhuǎn)頗有余地。倒不是我生下來就這般穩(wěn)妥,只是我畢業(yè)后,吃穿用度全靠這腔子里的一口氣,時不時還要幫襯外婆。一口氣不來,教我何處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