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從我的無言沉默中獲得了什么答案，但我能看到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抬頭環(huán)視一圈圍觀的人群，視線再落回我身上時變得很是復(fù)雜。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你知道我結(jié)束巡游的時間……你是故意在這個時候現(xiàn)身的?！?/br>
    我：“……”

    不，知道的應(yīng)該是策劃，不是我。

    “你想讓我殺了你。”希利爾輕聲道，“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對‘光明的罪人’審判并執(zhí)行裁決……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張了張口，把本來想說的辯解又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策劃是特地把我刷新在這里的，就是為了借助光明教皇的手對我劇情殺。難怪連記憶補(bǔ)充包都沒給我，因?yàn)橛貌坏桨。?/br>
    不用補(bǔ)幾個鏡頭，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認(rèn)命地垂下頭，等待自己命中注定的劇情殺。

    眼前一塵不染的白靴子忽然后退了一步，單膝跪下。我不解地抬頭看向希利爾——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此時只有我能看見他的表情。他溫柔的湖綠瞳孔像是冰面一樣碎裂，從中涌出鮮明的厭憎和惡意。

    我為這個與他人設(shè)不符的猙獰表情愣了一下，就聽見他用耳語的音量對我說：“阿爾文，你可真是條一心向著主人的好狗?！?/br>
    “……”

    他留下這句話，便在我震驚的視線中起身，吩咐站在遠(yuǎn)處的圣騎士守衛(wèi)：“先把他押進(jìn)地牢?！?/br>
    那兩名圣騎士守衛(wèi)齊聲應(yīng)答：“是！”

    他們走上前，卻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動作，似乎在顧忌什么。我看看這兩個圣騎士守衛(wèi)的綠名，知道他們沒辦法攻擊我，便自己主動起身，循著地圖往地牢走——我不知道希利爾為什么不殺我，但能多活一會兒也是好的。

    兩個圣騎士守衛(wèi)見我這么主動，都松了口氣，急忙跟上我的腳步。人群沒有散開，但自動讓開一條通往教堂的路。那一大片紅名中零星夾雜著幾個黃名，視覺效果非常刺激。

    我腳步頓了頓，還是硬著頭皮穿過這條通道。

    眼前忽然多了一層畫面，是我最熟悉的辛狩城。救世主，或者說玩家站在我面前，詢問道：“你如何看待光明教會？”

    ——那是圣靈的視角。

    ‘圣靈’是這個游戲的特殊設(shè)定，算是原主的**，也就是玩家能獲得的卡牌。畢竟玩家不可能帶著真正的光明教皇和黑暗圣子一起到處亂跑。玩家通過考驗(yàn)（或抽卡）的方式得到原主的認(rèn)可，即可得到他給予的‘圣靈’。圣靈擁有原主的一部分戰(zhàn)斗技巧，且可通過吸納魔力/戰(zhàn)斗/氪金等方式變強(qiáng)，哪怕原主死去，圣靈依舊存在，除非取得圣靈認(rèn)可的玩家主動將其放棄，否則哪怕是死亡也只需要一段時間便能恢復(fù)。

    而圣靈和原主雖然記憶互通，卻與原主毫無干系。對我這種加入卡池的npc來說，哪怕玩家一時興起帶著我的圣靈來打我也沒什么奇怪的。

    此時此刻，我看到的便是圣靈的記憶。

    在走完

    第一節(jié)主線劇情后，玩家就要選擇陣營。他可以詢問自己卡牌們的意見再做決定，而回答也是早早設(shè)定好的。如果玩家詢問我，那么就會得到一個標(biāo)準(zhǔn)回復(fù)——

    【……人們需要光明?！?/br>
    等等。

    這不是我設(shè)定好的回復(fù)?。?！

    我的回復(fù)不應(yīng)該是非常死板的光明教會簡介嗎，和光明教會的陣營npc一模一樣?。?！

    也許因?yàn)樯壋闪藄sr，所以回復(fù)也變了？

    我腳步不停地拐過長廊，順著潔白的石階向下走。兩邊的墻壁逐漸變得粗糙，精致的燭臺也被火把取代。我穿過地牢大門的時候，正在辛狩城的玩家問了第二個標(biāo)準(zhǔn)問句：“你如何看待黑暗教會？”

    【雖然是敵人，但……也有一些很有趣的人。】

    我：“……”

    不，這真的很不對勁吧，這兩句回復(fù)放在一起看，就算我頭上真的掛了一個褻神者的buff都很理所當(dāng)然了呢……

    玩家顯然因?yàn)閱柍隽诉@樣的二五仔回答而驚呆了。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去詢問其他幾張卡牌，最后帶著我們往光明教會的教堂走，看來是準(zhǔn)備選擇光明陣營。

    我從圣靈的視角看著玩家和光明教會的神父攀談，有些走神。

    第一節(jié)劇情是所有玩家通用的，但選擇完陣營后就不同了。如果他選擇光明陣營，劇情第二節(jié)的第一個任務(wù)是通過傳送陣前往圣城凱爾亞進(jìn)行洗禮儀式，但抵達(dá)的時候卻被卷入黑暗教會突襲凱爾亞的陣營戰(zhàn)中……

    我：“……”

    誒，等——

    頭頂上方傳來轟隆一聲悶響，接著代表襲擊警報的鐘聲便響徹凱爾亞。地牢的天花板因?yàn)檎饎佣艋?，押送我的圣騎士守衛(wèi)下意識擺出了防御的姿勢，地牢的其他囚徒也緊張地四下張望。

    一片茫然的寂靜中，突然響起滲人的怪笑。

    就在我旁邊的牢房，一個披著破爛斗篷的黑暗教會教徒突然撲到欄桿上，狂笑道：“是神！我聽到了神的聲音，是神的使者來救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靜地看著這個路人npc夸張的表演。

    不，其實(shí)是黑暗圣子說服了一群龍跟他一起襲擊凱爾亞，想趁亂潛入光明大教堂盜取光明神遺留的圣物，光之審判。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順便把地牢里的黑暗教徒們一起撈走。

    如果玩家能成功阻止黑暗圣子，就會得到神器光之審判的認(rèn)可，獲得光明屬性和好感度的加成。而如果阻止失敗，這個加成就沒有了，需要后期做非常復(fù)雜的陣營任務(wù)才能重新把光之審判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