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宮里備了暖鍋，叫容清樾進宮陪伴。

    容清樾去臨街鋪子賣了些宮里不常吃到的糕點，外頭的糕點不如宮里御廚做的精致，但煙火氣宮里沒有。

    永孝殿白霧繚繞，太后圍在桌邊清點今夜的菜品。

    “哀家聽說容祺最近好學(xué)，三次登門要入譚祚恒門下？”

    “是啊，不知七皇子怎的突然改了性子?！惫险浦伒幕?，說：“不過譚太傅自太子離世便辭官回鄉(xiāng)不再出世，七皇子這是想要獲得太傅青睞，與三皇子爭一爭皇位不成？”

    太后說：“譚祚恒心高氣傲，當(dāng)年看重憫宣的天資才愿當(dāng)那太子太傅授其詩書。容祺資質(zhì)平庸，他看不上。不過，要爭這皇位倒是真心。哀家聽說，他看上了萱兒伴讀里的程蓉月，這是哪家的孩子？”

    “回太后，程蓉月是青麟衛(wèi)總督程科之女?！?/br>
    “程科，皇帝身邊的近臣?！碧笳f，“程科與其他官員關(guān)系如何？”

    郭氏說：“程科此前是青鱗衛(wèi)十年前救駕有功，受了重傷養(yǎng)了五六月才好。陛下念其功高，升他做了青麟衛(wèi)總督，算是忠臣?！?/br>
    “忠臣？”太后轉(zhuǎn)眸，思索片刻，說：“容祺曾養(yǎng)在凌垣身下，凌垣的心思不會養(yǎng)出個紈绔來，這些年怕都是裝的。順著當(dāng)年刺殺，摸底查一查，確保程科的忠?！?/br>
    郭氏應(yīng)下。

    聽著門外的呼聲，孫女到了。

    郭氏攙扶太后迎出去，還沒到門口，容清樾已經(jīng)走了進來，小狗似的聞了聞：“好香啊，祖母的暖鍋又放了山珍海味？”

    “我的小啾可是個金貴的，可不得用山珍海味養(yǎng)著?！碧竽眠^帕子擦了擦被飄雨打濕了一點的發(fā)，疼愛地說。

    郭氏見祖孫兩人lt;a href=https:///tags_nan/wenximl target=_blank gt;溫馨，揮手讓多余的仆從退了出去，只留少許幾人在內(nèi)服侍。

    容清樾用熱帕子凈手，迫不及待坐下，含一口茶漱嘴。祖孫倆挨著坐，她們不講宮里那些規(guī)矩，似平常人家的祖孫，菜燙熟容清樾先給太后夾，菜落在碗里，抬頭對上太后含笑的眼眸，見到太后已經(jīng)滿頭銀發(fā)。

    太后是北晉開國來活的最久的一位，現(xiàn)今已是七十八歲的高齡，可她還是忍不住感傷。

    時間過一天，太后能這樣注視著她的時間就少一天。

    若國家安定，她愿意宿在這永孝殿，陪著祖母直到安享晚年那一天。

    太后見她怔忪，說：“聽說你在宮道上遇到永宜，吵架了？”

    她進來時面色不虞，太后都看在眼里。

    馬車停在宮門外，菡萏先一步出去替她撩開簾子。

    走在宮道上雨又下，容清樾從菡萏手里接過傘柄，遇到從宮里接找小叔的任簫出宮的容依音。

    容依音是嫡長女，出行排場向來大，這次也不例外，身后跟了烏泱泱一干仆從。

    “你??！一點公主樣都沒有?！比菀酪艨匆谎鬯砗笙∩兹耍S后話鋒一轉(zhuǎn)，說：“過幾日就是你生辰，正巧時值百官進京朝賀，父皇準(zhǔn)備為你大辦一場。自你領(lǐng)兵出征，生辰都不在宮里，如今總算好了?！?/br>
    容清樾說：“是啊，時間不等人，晃眼就過了?！?/br>
    “三皇弟明日回朝?！?nbsp;容依音說：“聽說他手里的事還沒完全處理干凈，但就怕誤了你的生辰，將一些善后的事留給底下的人，特意快馬加鞭趕回來。不過他因身份與諸位皇子公主都無甚往來，你與他的關(guān)系何時這般交好？”

    “不算交好?！比萸彘械曊f：“同為陛下子女，總是有些交集，他回來緣也是因此?！?/br>
    容依音眼里的晦色悄然散去，攏住氅衣抵擋冷雨下的風(fēng)，說：“他如今是賑災(zāi)功臣，朝堂上擁立他的心思也愈發(fā)明顯，母后說前幾日父皇已經(jīng)在同丞相商議封他為王。”

    昌寧帝誕辰一到就是花甲之年，膝下六位皇子除去九皇子皆在二十歲上，卻無一人封王，若三皇子第一位封王，便意味著陛下對他更為看重，他立儲的機會比其他皇子更大。

    封王之事與宋致商議，容清樾知道陛下還有猶豫，他其實一直將希望寄托在小九身上，在他身體還算健朗的時候，小九只要能長成他期望的樣子，無論三皇兄多有建樹，他也還能再放一放。

    容清樾說：“前朝皇子及冠盡皆封王，封王而已，三皇兄的能力這爵位給他并無不妥。”

    容依音看著她的側(cè)容，凌厲的棱角，為她本柔和的面容添了冷然。

    顯然她不愿意為他們皇后一脈爭一爭皇位，和當(dāng)年阿兄執(zhí)意要代替meimei前去西佑一樣。

    明明阿兄只要安心待在北晉，認(rèn)真籌謀將宋致拉下，他受人擁戴，皇位只會是他的?？善撸僖膊荒芑?。

    容依音說：“你被阿兄教得極好，可謂是同一個模子里出來?！?/br>
    “阿姐，北晉已經(jīng)爛了?！?/br>
    容清樾理解她想要將皇位攥在嫡系手里的心，隨著陛下年紀(jì)一天一天長，身子骨也愈發(fā)不得力，皇位之爭很快就會到來。容依音怕他們是嫡系，怕新皇不出自嫡系，往后忌憚他們的身份，會對他們下手。

    她說：“陛下是明君，他用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做到最好?？汕俺瘞孜槐菹虏皇?，他們的荒yin無道、他們的懦弱讓北晉被北晉的朝臣一點點蠶食，成為他們手中之物。下一任皇帝必須在陛下仙去后能撐起大局，能壓得住還想掀風(fēng)的老臣。小九如阿兄一般有謀略，陛下自然愿意將皇位交到他手中?？砂⒔隳闱宄?，小九沒有那個能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