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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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說,他叫路椎,問云宿愿不愿意拜他為師。 雖然眼前這人的氣味與那日雪山初見時不大一樣,松木冷香里似乎還夾雜了一點旁的什么味道,相貌似乎也有些許出入,但溫和的靈力同宗同源,云宿不疑有他,欣然答應了下來。 于是,兩人在月下結了師徒契。 路椎說,他已經離開了萬相宗,要去周游天下,問他愿不愿意同行。云宿既拜了師,自然是跟著師父行事。 雪山上的日子孤獨寂寥,身邊也多是飛禽走獸,云宿第一次見到人間繁華,起初連一個撥浪鼓的聲音都會把他嚇到。這個時候,路錐總會捂著他的耳朵,溫柔地告訴他:“別怕,師父在?!?/br> 路椎帶著他游歷名山大川,許是運氣好,他們每到一處總能尋到不少的天材地寶。這之中一部分換了靈石,一部分進了路椎的嘴里,偶爾要是能剩下一點,也會有云宿的份。 路椎于他,為師,為長,為風雪中驚鴻一瞥。單純的雪豹未經人事,短短數月,就在對方的悉心陪伴下暗生情愫。 雖然師父很少教他劍術,總是像對待不知事的孩童一般對他,時不時地揉過他的腦袋和肚皮,云宿心中不愿,但為人弟子,又是在心上人面前,總是不該違抗。 后來,重華遺府現(xiàn)世,傳聞里面藏著無數重華仙尊隕落后留下的奇珍異寶和他的那柄本命靈劍“不讓塵”,無數修士趨之若鶩,路椎也說要帶他去看看熱鬧。 沒想到這一去,路椎名震四海,成功馴服了那柄“不讓塵”,還同守遺府的雀妖成了朋友。 云宿不喜歡這只雀妖,因為他侵占了路椎的關注。在他們之后的旅途中,這只雀妖總是跟在他們的身邊,和路椎插科打諢、有說有笑,云宿不敢冒犯師尊,只能暗戳戳地給雀妖下絆子,伺機叼他的毛。 然而那只倒霉催的雀鳥轉頭就去找路椎告了狀,害云宿在雨中被罰跪了一夜,第二天只能狼狽地哭著和路椎求饒認錯,又不情不愿地和雀妖道了歉。 云宿不敢奢求路椎能回以他同樣的情感,他只要能待在師尊身邊就已經足夠。 但好在雀妖沒待多久,就回到了洞府,又只剩下了他和路椎兩個人。 他們在人世間游歷了一年。大抵是天賦不佳,云宿的修為始終沒有太多增長,即使后來路椎再找到什么靈寶時都會先分給他,但卻如同掉入了一個無底洞一般,悄無動靜。聽路椎詫異了幾次之后,云宿擔心自己讓他失望,更害怕路椎會因此拋棄他,于是只能從別的地方彌補,變著法地討好、照顧路椎。 又過了大半年,路椎的修為一路突破到了出竅,他手執(zhí)那柄“不讓塵”懲jian除惡,名聲鵲起,因為劍招路數與閉關中的劍尊燕渡山有幾分相似,一時之間引得不少人津津樂道。 但在云宿看來,什么劍尊,什么燕渡山,都比不上路椎一分一毫。 不過,因為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與路椎的關系,怕被知道驚才絕艷的路椎居然收了一個連妖丹都沒有的徒弟,云宿在外時開始以獸身示人,有時候甚至會把自己縮得很小,趴在路椎的肩上,偽裝成一只不諳世事的寵物。 路椎對此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甚至有一天他摸著云宿毛絨絨的腦袋,玩笑般地對他說:“你現(xiàn)在真像為師養(yǎng)的小狗,可愛死了?!?/br> 云宿不喜歡這個比喻,但他想,師尊只是為了表達喜愛,并不是真的想要冒犯他。 后來,路椎帶他回到了萬相宗,以客卿的名義住了下來。來找他指教的劍修弟子愈發(fā)得多,男男女女都有,云宿每次都只能化為原形,在廊下嫉妒地看著路椎笑面盈盈地同他們指導劍法,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好在他天賦不高,卻勝在勤奮,在萬相宗待了半年后,他終于結出了妖丹。感受到如火般熱烈的妖丹在丹田內運轉,云宿滿心歡喜地沖到了路椎,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誰想,等待他的卻是一劍穿肩。 云宿想要反抗,可撓在路椎手臂上的爪子并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反倒是自己手臂上一模一樣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條血痕。 “……為什么?” 如泣如訴。 路椎挑眉,陰森的表情終于沖破了那張偽裝許久的君子皮:“哦?你問這道傷嗎,當然是因為為師同你立下的‘師徒契’啊?!?/br> “但為師當時不小心畫錯了一筆,變成了主仆契。” 身為妖修,云宿怎么會不知道主仆契是什么。人類修士掠奪靈寵,往往強迫它們立下主仆契,以施加絕對控制。靈寵反抗主人幾分,自己便受幾分。 路椎拔出不讓塵,再次捅向云宿。 他刻意避開了丹田的位置,用術法吊著云宿的一口氣。然后從懷中拿出了一把緋色小刃,硬生生地插入他的腹中。 開膛破肚,生取妖丹。 “喂了你那么多東西,終于到了回報我的時候了?!甭纷蹬e著妖丹抬起,對著陽光凝望片刻,血與rou覆在上面,染上詭譎的猩紅色彩。 云宿失了力地倒在泥地里,鮮紅的血汩汩地往外涌,他的神情逐漸扭曲,想要聲嘶力竭地質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微弱得要聽不見。 但他還是固執(zhí)地問:“為什么……師尊、路椎,為什么……” 路椎吊兒郎當地蹲下身,全然不復從前那副端方守禮的模樣。 “因為啊,我是來代替你的,蠢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