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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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陰沉沉,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哪怕隔著帷帽和面紗,這股令人聞之欲嘔的氣味還是涌進(jìn)了鼻腔。 楚千塵皺了一下眉,心道:該不會是來晚了吧。 她四下看了一圈,叮囑道:“琥珀,別碰這屋里的任何東西。” 琥珀連忙應(yīng)是,聲音發(fā)緊,跟著楚千塵往里走去。 這些長屋的布局很簡單,每間都一樣的格局,前面是堂屋,左右的門通向灶間和住人的里間。 楚千塵推開一道房門走到了里間,一眼就看到榻上躺著一個人,里面的血腥味更濃了。 “咳咳” 榻上的女子發(fā)出虛弱的咳嗽聲,一下又一下,身子也隨之顫抖著,咳得讓人心顫。 她聽到了開門聲,抬頭朝看了過來,露出了一張面黃肌瘦、滿是病容的臉龐,臉上還留有干涸的血漬,斑斑點(diǎn)點(diǎn),讓看著就覺得心驚。 哪怕對方已經(jīng)和六天前判若兩人,但楚千塵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這個垂危之人就是梅兒。 她還活著! “梅兒?”楚千塵試探性地喊道。 楚千塵此刻戴著帷帽,帷帽的面紗擋住了她的容顏,梅兒看不到她的臉,卻認(rèn)出了她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姑娘?” 她的聲音輕若蚊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還吊著,連呼吸都很微弱,幾乎快看不到胸口的起伏了。 楚千塵站在門口看著一丈開外的梅兒,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久到梅兒以為是不是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出現(xiàn)了幻覺。 靜了片刻后,楚千塵才又開口了,第一句便是:“你后悔了嗎?” 后悔?!榻上的梅兒瞳孔一縮,臉色又白了三分,顫聲道:“我、奴婢” 一開始,她也只以為自己是得了普通的風(fēng)寒而已,但是短短幾天就病得奄奄一息,她又不傻,還有什么想不明白呢。 這這是要?dú)⑷藴缈诎。。?/br> 但是后悔還有用嗎? 她都快死了?。?/br> “姑娘,奴婢咳咳!” 梅兒想說什么,可才沒說幾個字,突然捂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伴隨著咳嗽,兩道殷紅的鮮血從鼻腔里噴了出來,形容可怖。 “姑娘!”琥珀連忙護(hù)衛(wèi)性地把楚千塵擋在了身后。她記得姑娘說過,這種病是靠血液來傳播的! “無礙?!背m笑了笑,透過帷帽觀察著榻上的梅兒。 梅兒的手背上有著零星幾顆紅疹,可臉上卻并沒有,光滑依舊。 得了“七日伏”的病患,雖然表面的癥狀各有些不同,比如陳嬤嬤的初期癥狀是發(fā)紅疹,而梅兒按陳嬤嬤所說,應(yīng)該是由流鼻血開始的,但是,這些病患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起一些紅疹,有的在臉上,有的在身上,有的在四肢上;有人的紅疹多如麻子,但也有人只零星長了幾顆的。 若非陳嬤嬤的紅疹恰好長在臉和脖子上,太過明顯,楚千塵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得了,一旦陳嬤嬤的疹子破了,出了血,就麻煩了。 “梅兒,我先給你診一下脈?!?/br> 說著,楚千塵就朝榻上的梅兒走了過去。 “姑”琥珀猶豫地想拉住她,但終究沒敢。二姑娘近來越發(fā)有主見了,連夫人都勸不了她,更別說自己了,琥珀一咬牙,也跟上過去。 楚千塵用一方帕子蓋在了梅兒的手腕上,隔著帕子,仔細(xì)地診了脈。 很快,她就收了手,道:“你還有救?!?/br> 這四個字一出,梅兒那灰暗的眼眸中登時(shí)綻放出了一抹光彩。 能活誰也不想死啊! “二姑娘”梅兒顫聲喚著。 她是親眼看著楚千塵把斷氣的四少爺救回來的,對于現(xiàn)在的梅兒來說,楚千塵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 “你后悔了嗎?”楚千塵語氣平靜地又問了一遍。 帷帽擋住了她的臉,梅兒并不聰明,但在這一刻卻是福由心至,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奴婢什么都說!” “求姑娘救我!” 這兩句話仿佛用盡了梅兒全部的力氣,她拼命地將上半身抬起了一些,話說完后,身子又虛弱無力地倒回了榻上。 “琥珀,去抓副藥回來?!背m吩咐琥珀道,“讓醫(yī)館的人煎好后再拿來。” 楚千塵用炭筆當(dāng)場寫了一張方子給琥珀,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xiàng)后,又道:“再帶些容易克化的糕點(diǎn)回來?!?/br> 琥珀不放心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一步三回頭地領(lǐng)命出去了。 依著楚千塵的吩咐,琥珀在出屋前把罩在最外面的那件舊衣裳和頭上的帷帽脫下,放在一邊,又用隨身來帶的艾葉泡水洗了手,這才匆匆趕往濟(jì)世堂。 留下的楚千塵也沒閑著,先給梅兒行了針,止住了她的鼻血和咳嗽,才問道:“說吧。” 當(dāng)楚千塵收了銀針后,梅兒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快不少,剛剛幾乎喘不過氣了,可現(xiàn)在卻沒有了方才那種窒息感。 她就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 梅兒對楚千塵的醫(yī)術(shù)更加信服,不敢有隱瞞,道:“是崔嬤嬤?!?/br> 說著,她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楚千塵一眼,誰都知道崔嬤嬤是姜姨娘的貼身嬤嬤。 帷帽面紗后的楚千塵臉上波瀾不驚,平靜得很。 據(jù)楚千塵所知,姜姨娘當(dāng)年千里迢迢地來京城投靠太夫人的時(shí)候,崔嬤嬤就已經(jīng)在她身邊伺候了,是她最得力的心腹。 甚至于,姜姨娘對崔嬤嬤比對自己這個女兒要親近得多,也信任得多。 楚千塵并非沒想過,這件事會和姜姨娘扯上關(guān)系。 曾經(jīng),姜姨娘對她來說,就像是她的天一樣,是最最溫柔良善的存在,即便前世她被趕出家門的時(shí)候,她也只以為姜姨娘是無能為力。 但是現(xiàn)在,楚千塵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生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