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孀(6)房中并不只有她一人
林芙最近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時刻盯著她。 這并非源自失明后的錯覺,而是真實發(fā)生的細節(jié)。 她能聽到有人輕踩草坪的窸窣腳步聲;廚房送來的菜式,也悄然更換了調味與配方…… 她動過念頭要問海蕾,但自從那日夜間外出,誤入林中聽到不屬于這座宮殿的樂聲之后,她心中便悄然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她似乎無法相信這里的任何人。 經(jīng)過多番思索,她決定親自探查。但首先,得甩開海蕾。 那晚,海蕾如往常一般將藥與溫水送來,目送她服下才離去。 可林芙卻巧妙地將藥藏于舌下,待門扉合上后,將其吐入掌心,包進手帕藏于抽屜深處。 這個副本看似安穩(wěn),實則處處透著隱秘與刻意。她始終無法解釋,為何她每次吃完藥都會很快睡著?為何她剛進入副本第二天便雙目失明? 唯一的答案便是,這個副本不想讓她“看見”。 不想看見什么呢…… 她換上一身便于行動的褲裝,從窗扇翻身而出。 夜色沉沉,蟲鳴聒噪,若細聽之下,卻能捕捉到幾縷夾雜其中的低語聲。 有人在交談。 她循聲潛行,在一處低洼的灌木邊趴下,只聽見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霍華德,她的侍衛(wèi)。 “上次見你還是在總論壇上,沒想到你被誣陷流放后,還能出現(xiàn)在這兒?!蹦吧说吐暤?。 霍華德現(xiàn)在的說話語氣和她平日里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他聽起來聲音異常虛弱,仿佛生病了一般。 他說:“我不過是奉‘指導員’的命令行事,其余我也不知。” “指導員?”另一個聲音幾不可聞地驚呼,“他怎么會介入這里?” 什么是指導員? 林芙屏息凝神,一頭霧水。 似乎是因為蟲鳴音量漸小,他們說話的音量也在降低,林芙漸漸就聽不到了。 就在她想要再靠近一點,試圖聽清更多細節(jié)時,腳下不慎一滑,她整個人撲進一堆濕軟的草垛,發(fā)出沉悶的“噗通”一聲。 寂靜隨即降臨,聲音戛然而止。 她爬起身時,耳畔已無任何動靜。那群人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消散在夜色中。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再多待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就慢慢摸索著走回了房間。 回房路上,她如履薄冰。正當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時,令人驚悚的事情發(fā)生了,她的門被打開了。 她本能地繃緊身體,僵硬地閉著雙眼裝睡。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不像海蕾。也許,是剛剛樹林中那群人中的某一位? 她全身冰冷,如陷深淵。 被剝奪的視力成了她的致命弱點,如果有人來偷襲或者想要殺害她,她根本難以躲避。 …… 王宮深處。 為選出下一任國王,叁位來自不同部族的繼承者已陸續(xù)抵宮。他們將在此居住、試煉,并通過謀略與殘酷的競爭決出勝者。毒殺、刺殺、政治陷阱,皆屬默認規(guī)則。 最后勝利者才有機會成為國王。 其中一人,艾比,已在宮中待了叁日。 他與其他兩位不同,鮮少出門,亦無半點雄圖之志。他從未想過要登上王位,但身為長子,這責任早已綁在他的血脈中。 根據(jù)規(guī)定,叁位競選者在競爭階段皆有資格“扮演”國王。但在未獲勝之前,他們都只能假裝前任國王,模仿他的習慣。 當然,國王在宮內一切享有的權利他們都有,還包括……與王后共寢的權利。 這晚,他喝了不少烈酒,本就郁結的情緒被酒意催得膨脹。 他想到自己也許在幾日后便會成為刀下亡魂,而今卻連女人的滋味都未嘗過,不禁生出一股“臨死也要放肆一回”的沖動。 酒壯人膽,他踉踉蹌蹌地推開了王后的房門。 然而,房中并不只有她一人。 窗簾隨夜風微微起伏,影子在銀白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那道身影坐在窗邊,在看著床上沉睡的女人。 但氣場之冷冽讓他酒意瞬間清醒。 是那位代表之一。 他瞬間有些膽怯,下意識想要退回去,趁對方未察覺。 卻沒想到,那人忽地轉頭,目光如刃,一眼將他內心的欲望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的性欲,他身上的酒味。 那人起身,腳步無聲,眨眼間已立在他面前,一手將他推出門外。 門輕輕關上。 他想開口解釋,卻尚未發(fā)聲,脖頸便被猛地一扭?!斑菄}”一聲,他的視界旋轉、模糊,意識如潮水褪去。 可那人似乎并不滿意,僅僅扭斷脖子還不夠。他抽出藏于腰間的短刃,“滋啦”一聲,割斷了艾比的咽喉。 艾比嘴里還想說話,可聲帶已經(jīng)破裂,血從他的嘴里源源不斷冒出。 “赫赫……” 他的頭被硬生生割下,大量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得滿屋都是,滋啦一大片。 艾比的頭顱從頸骨上滑落,翻滾著撞上門檻,發(fā)出一連串“砰砰”的悶響。 他的雙眼依舊圓睜,仿佛死也不信,自己一時的貪欲會害了自己。 而那道殺意凌厲的身影,則靜靜立于月光下,刀尖仍滴著尚未凝固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