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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天團與皇冠在線閱讀 - 4、第 4 章

4、第 4 章

    龍笳今年十七歲,陪朋友去北城面試時被工作人員好說歹說拉了進去,當(dāng)場就通過了。

    評委一問才知道他連報名表都沒有領(lǐng),臨時拿了張空白的表單齊刷刷蓋了四個章。

    這事兒他當(dāng)笑話說給霍刃聽,但語氣很自然,不像在顯擺。

    “我是藝術(shù)特長生,本來想去國外學(xué)表演來著,過來試試也好?!?/br>
    霍刃同他一起去隔壁辦公室登記了姓名,發(fā)覺他連背包都沒帶。

    “你今晚不睡這?”

    “我晚飯都沒打算在這吃,”龍小公子甩甩頭:“等會我司機來接,你要不要一塊去?”

    “不了,”霍刃腳步一頓,開口道:“你覺得……明天的題目是什么?”

    “我連后天的題目都猜得到?!饼報諏χAφ{(diào)整發(fā)型,仿佛是在聊天氣怎么樣:“舞蹈,聲樂,表演,一共就這三樣?!?/br>
    舞蹈需要足夠充足的體力作為基礎(chǔ)支撐,長跑五公里都只是開胃菜。

    霍刃課余時間都在看書,對這些事情先前沒有了解過。

    “還有表演?”

    “嗯,光會唱歌跳舞還不夠?!饼報諅?cè)身看他,如同前輩般諄諄教誨:“你還要有感染力,能讓臺下的人都能跟著入戲才可以。”

    “你是從哪里學(xué)到這些的?”

    “學(xué)啊……”龍笳想了想:“多去幾場演唱會,坐前排?!?/br>
    幾句話的功夫,他的朋友剛好跳完繩交工,拎著包跑過來打招呼。

    霍刃與他們作別后走回訓(xùn)練廳,找工作人員借了根繩跳到晚上六點,然后跟隨眾人前往食堂。

    一聲不吭的吃了三碗飯。

    第二天場上就只剩下三百人,篩選效果相當(dāng)?shù)暮谩?/br>
    大部分人不是沒有體力做完這件事,而是覺得它太枯燥太漫長,有人甚至跳到五點半都快完成數(shù)目了,繩子一扔直接放棄,走的時候還罵這公司真他媽有病。

    新考官也是助教,簡短自我介紹之后打開了訓(xùn)練場上的六臺高清液晶大屏幕,左右兩邊的內(nèi)容不一樣。

    左邊是一張五線譜,右邊在播放音頻。

    “考題自由選擇,中途可以換。”那助教站在高臺上,聲音沉厚有力:“選左邊,把譜子記熟過來默寫,正確率95%就可以過來簽名走人——但只許默寫一次?!?/br>
    “選右邊,過來從一百個音頻里找出來跟它一個音高的頻段,一樣可以走?!?/br>
    “限時到下午三點,不交卷成績作廢。”

    預(yù)備練習(xí)生們轟的就散開了。

    霍刃站在中間,沒瞧見昨天那小紅毛和玩mp4的青年,心知他們已經(jīng)被刷掉了。

    他先去了右邊。

    一群人已經(jīng)蹲到了音響旁邊,在豎著耳朵聽。

    音頻不是什么樂曲,是毫無意義的嗡嗡聲。

    “這就是測絕對音感的,”有人嘟噥了一聲:“我這種凡人還是去左邊吧?!?/br>
    旁邊幾個點頭附和,跟著他一塊撤。

    霍刃聽了一會兒沒找到規(guī)律,轉(zhuǎn)身也去了左邊。

    他在聽見‘記熟’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松了口氣,來右邊純粹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題。

    左邊的屏幕旁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亂哄哄的高聲交談著。

    “這是k330啊,莫扎特c大調(diào)第一樂章!”

    “靠,我鋼琴還沒學(xué)到那!”

    也有人很外行,站的位置好偏偏一頭霧水。

    “哥們教教我,這五線譜怎么認(rèn)啊?哪條線是抖?”

    “不學(xué)五線譜你唱個毛的歌,邊兒呆著去!”

    “哎你這人,不認(rèn)識小蝌蚪就不能唱歌啊?!?/br>
    霍刃站在外緣把譜子看了一遍,心里跟復(fù)印機似的有了圖像。

    他沒有急著去交卷,繼續(xù)觀察不同人答題的方式。

    有人確實沒學(xué)過樂理,初高中音樂課睡覺去了,這會兒拿手機拍了圖便開始數(shù)音符位置和數(shù)量,跟畫工程圖似的一行一行對比。

    也有幾個一看就是從小學(xué)音樂長大的,這時候已經(jīng)開始旁若無人的哼唱旋律,對著譜子唱了兩遍心里確定好細節(jié),轉(zhuǎn)身就去找助教要空白樂譜答題。

    龍笳今天差點遲到,這會兒還在教朋友怎么記譜子。

    他遠遠看見霍刃也在這邊,笑著招了招手。

    霍刃回了個笑,又看了一遍大屏幕,背好包去了答題區(qū)。

    “可以哼唱,但是聲音小點,別吵著旁邊的人?!睅讉€工作人員跟監(jiān)考老師似的在桌子旁邊巡邏:“別拿手機現(xiàn)查,這兒攝像頭拍人可清楚了?!?/br>
    霍刃領(lǐng)了五線譜,瞧著這卷子有些陌生。

    他從前做過省級考試的卷子,做過全國比賽的卷子,唯獨沒有在五線譜上答過題。

    少年發(fā)了會兒呆,心想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像野狗脫韁開始亂跑,五線譜就五線譜吧。

    他睜開眼,方才看見的四張圖便即刻平鋪放大在眼前,每一個音符的位置都無比清楚。

    對照著填就可以了,沒什么難的。

    所以交卷的時候,他是第十一個。

    “滿分,”助教揚起笑容蓋了個章,隨口問道:“學(xué)鋼琴幾年?。炕竟Σ诲e啊,剛才都沒見你哼歌?!?/br>
    “沒學(xué)過?!被羧袑嵲拰嵳f。

    “沒學(xué)過?!真的假的?!”

    霍刃正欲開口,瞧見龍笳坐在遠處揮手,翹著二郎腿在喝鮮榨果汁。

    “那小孩又是第一,”助教小聲道:“一看就是有錢人,戴的表都是蕭邦?!?/br>
    ……蕭邦不是個鋼琴家嗎。

    他短短應(yīng)了一聲,簽好字后走了過去。

    “你很快啊,”龍笳笑容燦爛的給他遞了一瓶芒果汁:“出門前剛榨的,嘗嘗嘛?!?/br>
    霍刃不擅長應(yīng)付這種自來熟,還是聽話的喝了。

    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對油脂和糖份有種本能的渴望。

    “我朋友這輪估計得跪,他這會兒都快哭了。”龍笳打了個哈欠道:“今天考視唱,那明天肯定就是表演了。”

    霍刃把芒果汁蓋好,指腹摩挲著光滑的玻璃瓶。

    “你……打算做偶像?”

    他家里的電視壞了好幾年,說出這個詞時心里都有些茫然。

    “試試看,聽起來挺好玩的?!饼報盏溃骸笆×司腿タ纪懈#矝]什么。”

    “你要是沒學(xué)過表演的話,我教你個特有用的法子?!鄙倌昕拷怂瑝旱吐曇舻溃骸耙欢ㄒ乙欢巫羁坦倾懶牡挠洃?,然后共情?!?/br>
    霍刃沒想到他會主動幫自己,很上道的確認(rèn)細節(jié):“什么記憶都可以?”

    “對,你放在腦海里想,外面的人不會知道?!饼報照Q垡恍Γ骸氨WC有用。”

    這位小少爺中午就沒了影,晚上也沒有回宿舍,想必是嫌棄這里條件太次。

    霍刃沒忍住,晚餐多加了一個蘋果,飽受虐待的腸胃當(dāng)場簡直快要唱贊美詩。

    第三天再集合的時候,就只剩下八十人了。

    昨天訓(xùn)練場里一片鬼哭狼嚎,連清潔工都嫌煩。

    霍刃晚上沒睡好,聽上鋪兩個人聊到了凌晨一點鐘。

    一會兒說有人準(zhǔn)確率剛好卡百分之九十四,恨不得跪下來求助教網(wǎng)開一面。

    一會兒聊有人抱團作弊,被工作人員拿拖把轟了出去。

    罵人聲不絕于耳,各個地區(qū)的方言全出來了。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輪篩選?!?/br>
    aya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衣,腰線漂亮如獵豹。

    “考核內(nèi)容為表演,題目很簡單?!?/br>
    “給你一首歌的時間,唱完之前哭出來。”

    她頓了一下,瞧見下頭寂靜無聲,又補充道:“統(tǒng)共就五十個名額,先到先得,誰來?”

    龍笳第一個舉手:“我?!?/br>
    大伙兒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位優(yōu)等生,默默地讓開了一條道。

    霍刃看著龍笳大大方方的走上臺,聽見身后有人啐了一聲。

    “有錢人了不起啊,不就是請老師補過課嗎?!?/br>
    不出預(yù)料的發(fā)揮完美。

    aya對這個預(yù)備生印象深刻,在名簿上記完成績之后又問道:“下一個,誰?”

    霍刃舉起了手。

    都到了第三輪,沒必要為這種題目隱藏什么。

    他接過了話筒,對著點歌機選了先前面試時唱的那首梅衡的《不如不忘》。

    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等前奏響起,連象征性的搖晃都沒有。

    等第一行歌詞在屏幕上亮起,他的眼淚滾落而出,兩行直直淌下來,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

    要不是事先就檢查過預(yù)備生的背包口袋,aya簡直懷疑他用了□□。

    她愣了半天,一抬手關(guān)了伴奏。

    “你……對這歌感情很深啊?”

    霍刃把眼淚擦干,確認(rèn)成績登記完畢就走了出去,徑直去了洗手間洗臉。

    鏡中的少年目光冷漠,鼻尖臉頰的水珠簌簌地往下落。

    他擦干凈了臉,半晌都沒有走。

    不是感情深。是只要一低頭,他就可以哭出來,不用喚醒任何感情。

    父親從四年前開始酗酒,喝多了就會打人。

    警察也來過,勸了幾次見不管用,也就不勸了。

    那個人在外人眼中活的像一條狗,回家以后便格外喜歡看人哭。

    先是打到母親痛哭不止才肯罷休,母親后來車禍去世了,就開始掄著衣架打他。

    他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借光寫作業(yè),漸漸哭的越來越熟練,到最后都沒有什么感情,應(yīng)付著挨兩下便從容落淚,等那人罵罵咧咧的走了,擦干臉繼續(xù)看書。

    洗手間空無一人,只有寂寥的流水聲。

    “霍刃。”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替母親喚了一聲。

    聽說自己生下來的時候,祖父執(zhí)意取名為燃,希望他如烈火般熾熱燃燒。

    母親在講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滿是愧意。

    “你生在這樣的家里,注定了要受許多的苦?!?/br>
    “我給你取名叫刃,是因為你要有鋒芒。”

    “你要砥礪鋒芒,才可以獨活?!?/br>
    “霍刃?!?/br>
    他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雙眸子透著冷意。

    “這是你最后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