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求推薦票，第二章在晚上

    “讓分裂的晉國再度統(tǒng)一，這就是主君的打算?！?/br>
    定于一?。靠浊鸨贿@豪言驚得怔住了，身為晉卿之子，卻揚言要一統(tǒng)晉國，趙無恤，好大的雄心，比早先的宰執(zhí)魯國大多了。

    聽上去很狂妄，但孔子卻沒有發(fā)笑，而是認(rèn)真了起來，因為他知道，此子若下定此決心，必然會這么去做。

    “你回去告訴他，他的方法錯了，趙氏捐禮讓而貴戰(zhàn)爭，棄仁義而用詐譎，這只會讓諸卿遂相吞滅，并大兼小，暴師經(jīng)歲，流血滿野；這只會讓父子不相親，兄弟不相安，夫婦離散，不能保其性命；這只會讓晉國道德絕喪，徹底國將不國！”

    子貢亦不退讓：“主君有言，晉國與魯國的情況一樣，積弊太深，已經(jīng)到了不破則不立的地步！短短兩年，魯國沒了rou食者掣肘，大小事務(wù)都由士人來做，已經(jīng)走出了庸碌，開始興旺，這一切夫子都看在眼中。所以賜相信，等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主君一樣能建立起全新的晉國！到時候還望夫子能去一觀，消除對主君的誤會！”

    孔子長嘆：“誤會？不，我與他不是誤會，而是道不同不相為謀?！?/br>
    破而后立，若真讓趙氏得逞，那這周制天下，恐怕真的要蒼茫世變了吧？

    “也罷，多說無益，既然他竊魯，叛晉，構(gòu)亂天下，也改變不了你圜護的心意。那便隨你去吧?！?/br>
    “至于入晉……老朽一向危邦不入。亂邦不居，不去也罷！”

    說完，就別過頭去，生氣地不理子貢。

    子貢稽首三次，誠摯地說道：“既然夫子不愿去趙氏領(lǐng)地，那鄭國的大當(dāng)國和七穆已經(jīng)同意夫子留在新鄭，還請夫子在此安歇。不要再奔波勞碌了……”

    孔子雖然有些失望，卻也知道子貢對他的關(guān)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他不回頭，用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賜啊，你讓我不要遠(yuǎn)行，可我看你的情狀，卻一副要出遠(yuǎn)門的樣子?！?/br>
    子貢含淚：“然，賜尚有使命在身，得立刻離開鄭國。不能侍奉夫子了?！?/br>
    “你要去往何處？”

    子貢面上露出了一絲遲疑，最后咬了咬牙，垂首道：“事關(guān)機密，賜暫不能說，還望夫子寬??！”

    “這世上，沒有不能原諒學(xué)生的老師。何況我的道義不能行于天下。還剩下的，也就是忠、恕二字了?！笨鬃訜o奈地?fù)u了搖頭，將子貢扶起來，彈去他衣上的灰塵，鄭重說道：

    “等你結(jié)束使命后，替我給趙子泰帶一句話，算是我對他最后的告誡，晉國誰能一之？敬君尊禮者能一之！不嗜殺人者方能一之！”

    ……

    十月底的北方草木枯榮，寒風(fēng)凜冽，再過不久就要降雪了。位于河陽的大河之畔卻擺開了幾個案幾，屏風(fēng)擋著寒風(fēng)，兩位披掛大氅的貴族在此對飲，正是趙無恤和趙廣德兄弟。趙廣德是伯魯堂弟，趙無恤是伯魯親弟，喪期不同，故而無恤喝的是水，而廣德飲的是溫酒。

    這河陽顧名思義，正是大河之陽，當(dāng)年周襄王被王子帶所逼，避難于此，史官諱言，書曰“天王狩于河陽”。后來這片土地被周室贈予晉國，晉文公又把這里連帶溫縣給了趙氏，傳承至今。

    河陽對岸就是成周孟津渡口，當(dāng)年周武王就是從這里揮師北上，白魚躍舟的。

    在溫縣奔喪期間，趙無恤也沒閑著，讓趙廣德帶著一師之眾，就把位于河陽西面的單邑圍了，公輸班造了幾架投石機猛攻一陣，嚇得城內(nèi)不到一千的單公守卒膽破，但趙兵卻沒有久攻，耀武揚威夠就撤走。

    隨后又來到了這河陽與趙無恤的兵卒匯合，大張旗鼓，南望孟津，頗有覬覦之意。孟津是攻王城洛陽的必經(jīng)之地，周室聽聞后，也立刻派人來這里，如臨大敵，甚至還有使者坐小船攜禮物過來“****”，一問才知，是單公派來的。

    趙無恤板著臉將那使者嚇唬一通，然后又表明趙氏尊周的態(tài)度不會改變，希望天子和單公能收回成命，休要卷入晉國內(nèi)戰(zhàn)，便讓他帶著給單公的贈禮回去了。

    “單公肯定滿心冤枉，天子號召伐趙，明明是劉公和萇弘搞的鬼，結(jié)果卻是他的私邑被攻。”

    趙廣德笑呵呵地說道，他們溫縣一系過去也沒少和單公爭田土阡陌，但每次都被對方以身份所壓，什么時候這樣威風(fēng)過？

    無恤瞇著眼看著河景道：“需要害怕的不止是單公，等降雪后，大河就會開始結(jié)冰，到來年二三月才會完全融化，雖然孟津的河面寬廣，所以無法完全凍上。但當(dāng)?shù)厝苏f，天特別寒時，人馬甚至可以在上面走動，遣一支輕騎渡河，并非難事……”

    趙廣德笑道：“趙氏輕騎天下聞名，隨便幾隊人馬在王城旁邊出現(xiàn)，便足以讓周室膽戰(zhàn)心驚了。堂兄先收了周室卿大夫田宅，又圍單邑而不破，再到孟津耀兵，這是在告訴對岸的周王和二卿，只要趙氏愿意，隨時可以調(diào)轉(zhuǎn)攻擊方向，打到王城腳下?！?/br>
    “不錯，周室的兵卒太羸弱了，天子和二公除了一個號召諸侯的名義外，對趙氏并無實際的威脅，嚇唬嚇唬即可，不必太過在意。不過溫縣與周鄭隔河相望，確實是個容易受到攻擊的點，要是知氏聰明，冬天也有可能派兵繞道過來襲擾，不可不防。我過幾日便要去朝歌，這里便交給你來守備，須得看好大河沿線及王屋山險要?！?/br>
    “唯，弟一定會守好趙氏宗廟，守好伯父和家眷?！?/br>
    他又微微抬頭：“周室雖沒威脅，可鄭國卻不一樣，不知那邊處理得如何了？”

    “正要將此事告訴你?！?/br>
    趙無恤揚了揚手里的書信，“子貢已經(jīng)說服鄭國，這是他敘述的過程，其精彩程度，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好一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若是鄭國執(zhí)政，見了如此切合鄭國的策略，也會心動?！?/br>
    趙廣德接過書信讀了幾段，便慨嘆不已了。

    “子貢的言辭真是了得，居然能將狡詐的鄭人騙得團團轉(zhuǎn)，每句話看上去都是在替鄭國人著想?！?/br>
    無恤頷首道：“最初遇到子貢時，我見他不單擅長貨殖，且能言善辯，便從魏氏處將魏相寫的《絕秦書》尋來，抄了副本贈予，希望他能早日實現(xiàn)行人之志。誰想今時今日，他的辯才更勝過絕秦書數(shù)倍，自說自話與說服敵人，難度可不是一個級別的?！?/br>
    “堂兄有識人之明，子貢也有國士之忠！既然子貢成功讓七穆調(diào)頭，鄭國暫時不會全力東進(jìn)，而與趙氏親善的士蔑大夫也能背靠鄭人，在陰地立足，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不，是三鳥，甚至是四鳥！趙無恤暗暗想道，這塊地方，是歷史上韓氏三家分晉后瓜分到的，韓虎收戎人為編戶齊民，在此建立了宜陽，新城等人口數(shù)萬戶的大城池。并以此為據(jù)點，東進(jìn)滅鄭，造就了七雄之一的勁韓基業(yè)，也打破了三晉一強二弱的平衡，大家最后林鳥各自飛。到了戰(zhàn)國后期，更依靠這塊地盤向南前進(jìn)，把楚國的宛地吞了。

    然而如今鄭國先一步西進(jìn)，勢必會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韓氏未來崛起的機遇，很可能就這樣成泡影了。

    在堵死隊友單干可能性方面，趙無恤也是不遺余力的……不過就連韓虎自己，恐怕都意識不到這其中的深意，別人就更覺察不了，比如趙廣德就在興奮地覺得，趙氏的南線徹底安穩(wěn)，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還不算安穩(wěn)?！?/br>
    趙無恤提醒他說：“其一，知氏若一咬牙，選擇承認(rèn)事實，放棄蠻氏和伊洛的利益，鄭人便能迅速攻略完西面，再掉頭與吾等為難，這是短期的考慮?！?/br>
    “其二，雖然如今蠻氏、伊洛是扔到鄭國背后的骨頭，可其實這骨頭上，卻有不少好rou。一如子貢所言，兩地在嵩、華之間，地勢險要，向南出三鴉關(guān)，則可拊楚國宛、葉之背；北望伊闕，則臨成周心腹；西指崤函，則秦、虢之勢動；東顧潁川，而鄭、許腹地盡在眼前。這就是所謂的棋劫之勢，自古用兵者所必爭也?！?/br>
    “得到這里，再穩(wěn)定下來作為后方，鄭國便能擴展一半疆域，并包成周，挾天子，搞不好還真能重新強大起來。十幾二十年后，趙氏在中原又多一個強敵，這是長期的考慮，也是我不樂意看到的。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輕易得手！”

    “那堂兄打算怎么做？是派人去阻撓，破壞么？”

    無恤道：“趙氏未來一年的注意力在柏人和衛(wèi)國上，沒有多余的人手投到肢節(jié)上去。不過卻可以找別人替我們阻擋鄭人……子貢的使命尚未完成，接下來，我還要派他去一處地方！”

    “去哪？”

    趙廣德豎起了耳朵，雖說子貢口才了得，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可歸根結(jié)底，還是堂兄的外交戰(zhàn)略了得。就像對弈一樣，他在棋盤上看似隨意落下的閑子，卻成了關(guān)鍵的殺招，不知接下來，又會在哪里出手呢？(未 完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