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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女官(清穿) 第27節(jié)

    但如今看來,只怕送來慈寧宮的,不只是冰。

    鈕祜祿靜怡放下油燈,氣得撕了手中的帕子。

    “那個(gè)賤人!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知道我對海棠花過敏,若不是昨日太忙,沒仔細(xì)看清楚冰鑒里的冰顏色不對,也不至于叫她鉆了空子!”

    鈕祜祿靜怡昨天傍晚臉腫得豬頭一樣,在屋里哭了半天不敢出門。

    周嬤嬤那邊無奈,又知道耿舒寧身子還沒徹底干凈,只能安排了佟思雅去。

    越想鈕祜祿靜怡越氣,紅腫的眼都瞪開了。

    “這事兒不算完,我饒不了她!”

    耿舒寧打了個(gè)哈欠,聲音還帶著初醒的軟糯。

    “憑她的家世,過了今兒個(gè)至少也是小主,佟佳氏在宮里也有人,你可別沖動?!?/br>
    太上皇還在,佟佳氏是太上皇的母家。

    耿舒寧估摸著,皇上至少得給佟思雅個(gè)貴人的身份,否則佟佳氏臉上不好看。

    鈕祜祿靜怡冷笑,“真當(dāng)我鈕祜祿氏無人呢?是主兒不假,等知道了她的去處,六尚必定好好伺候著!”

    耿舒寧不說話,好言難勸找死的鬼。

    這事兒只要跟她不沾邊,當(dāng)個(gè)八卦聽一下就得了。

    她心想,最生氣的肯定不是鈕祜祿靜怡,后宮里還有那么多妃嬪呢。

    豈料這回她還真想岔了。

    *

    千秋節(jié)圓滿落幕,太后娘娘高興到晚上直接醉回來的,耿舒寧心也就放肚子里了。

    她不想跟外頭的事兒沾邊,一早起來,去周嬤嬤那里應(yīng)了卯,就鉆小庫房里,核對昨日進(jìn)出庫的物什。

    知道昨夜養(yǎng)心殿叫了水,慈寧宮這邊的宮人也好奇著呢,沒少伸著耳朵等消息。

    也就陳嬤嬤覺得,這份殊榮本該是耿舒寧的,瞧著她欲言又止好幾次,眼神中滿是憐惜。

    看得耿舒寧牙疼,只當(dāng)不知道的。

    結(jié)果,半上午都沒聽到外頭傳來什么消息。

    到了用午膳的時(shí)候,鈕祜祿靜怡以比晨間更興奮的速度,沖進(jìn)耿舒寧的值房,杵在炕桌前頭,差點(diǎn)撞桌角上。

    嚇得耿舒寧筷子都掉了,張著小嘴抬頭看她,“你這是……”

    鈕祜祿靜怡驚呼:“我可太高興了!”

    耿舒寧:“……”給孩子刺激傻了?

    鈕祜祿靜怡咧著嘴,確實(shí)有點(diǎn)傻子模樣,小嘴一張就是熟悉的你是不知道開頭。

    “那賤人算計(jì)來算計(jì)去,把自己算計(jì)到了龍床上,卻是橫著出了養(yǎng)心殿哈哈哈……”

    耿舒寧心下一驚,mama耶,四大爺把人……咳咳,弄死了?

    她往后再也沒辦法直視柔弱世宗這四個(gè)字了。

    鈕祜祿靜怡的幸災(zāi)樂禍怎么都止不住,“萬歲爺英明,知道她不是個(gè)好東西,直接將人打發(fā)到了延禧宮后殿偏殿去,只給了個(gè)常在的位分?!?/br>
    耿舒寧愣了下,哦,沒死,做暈了……嘖嘖,還真是會所金牌的配置。

    她慢吞吞拿起筷子,就著鈕祜祿靜怡帶來的八卦下飯。

    “我聽六尚那邊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說她去給萬歲爺送醒酒湯的時(shí)候,用了陰私手段,差點(diǎn)壞了萬歲爺?shù)纳碜樱 ?/br>
    “哈……叫抬出來以后,內(nèi)務(wù)府分過去的小宮女,連太醫(yī)都請不去一個(gè),到現(xiàn)在還暈著呢?!?/br>
    “主子娘娘給了賞,齊妃卻沒動靜,底下的小主兒們也不敢越過齊妃往延禧宮送東西,嘖嘖……”

    八卦完,鈕祜祿靜怡又拍著胸口感嘆,“得虧不是我去,她也算救我一命了?!?/br>
    “回頭等她醒了,高低我得送些參須子去,謝她的救命之恩哈哈哈……”

    耿舒寧:“……”你是有點(diǎn)陰陽怪氣在身上的。

    鈕祜祿靜怡早上的氣惱消散得一干二凈,又知道佟思雅下場凄慘,早上就沒吃飯,這會子看耿舒寧鼓著小臉吃得香,也餓了。

    她也沒多待,高高興興回自己值房吃飯去。

    *

    耿舒寧覺得,這事兒跟她沒關(guān)系。

    甭管佟思雅什么境遇,都是她自找的,也就只把鈕祜祿靜怡帶來的消息,當(dāng)了下飯的菜吃進(jìn)肚兒里,拋在腦后。

    天兒太熱,紫禁城里跟蒸籠一樣,若非為了太后千秋,早就去圓明園避暑了。

    皇上早發(fā)了話,千秋節(jié)后三日,就出發(fā)圓明園,在那邊過完中秋和太上皇的萬壽節(jié)再回宮。

    要出行,太后娘娘要收拾的東西不少,小庫房里進(jìn)出的物件同樣不少。

    耿舒寧只管在小庫房忙活著,再沒特地打聽佟思雅的消息。

    她萬沒想到,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還能變成回旋鏢,在去圓明園的前夜扎到了她身上。

    趙松第一次光明正大站在耿舒寧值房門前,滿臉冷然——

    “舒寧姑娘,有樁官司跟姑娘有關(guān),萬歲爺令您去養(yǎng)心殿,請吧?!?/br>
    耿舒寧:“……”是官司還是管死?

    第20章

    趙松來慈寧宮是夜里,各宮都已下了鑰,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小。

    已經(jīng)躺下的烏雅氏都重新起身,叫了烏雅嬤嬤去后殿問。

    趙松只恭敬朝烏雅嬤嬤笑,“事關(guān)萬歲爺,奴才著實(shí)不敢多說,蘇總管的意思是,請姑娘過去問話?!?/br>
    耿舒寧可憐巴巴看著烏雅嬤嬤,就這深夜敲開宮門的陣仗,也不像是去問話啊。

    烏雅嬤嬤遲疑了下,到底還是多了句嘴。

    “這丫頭得主子心意,明早起身了怕是要問,不管怎么樣,勞煩蘇總管遞個(gè)話回來吧?!?/br>
    烏雅嬤嬤基本上代表了太后的意思,趙松聽出來了,太后娘娘這是要保人。

    他不敢胡亂答應(yīng),更不敢得罪太后娘娘身邊的嬤嬤,只躬身笑得更恭敬。

    “嬤嬤放心,奴才一定將話帶給蘇總管,定不敢耽誤太后娘娘出宮?!?/br>
    他表情比剛才和善了些,看向耿舒寧。

    “姑娘請?”

    耿舒寧心里沉甸甸的,太后都攔不住,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定不是小事。

    *

    直到了養(yǎng)心殿,耿舒寧還是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隱約有種預(yù)感,今日這一遭跟佟思雅說不準(zhǔn)有關(guān)系。

    只是絞盡腦汁,她也想不出,旁人爬床跟她能有什么牽扯。

    一路沒人說話,耿舒寧的心弦緊緊繃著,也沒心思打量皇帝的寢殿什么模樣,低眉順眼被請進(jìn)殿內(nèi)。

    進(jìn)了外殿,耿舒寧趕忙以眼角余光打量,沒有她想象中哭啼啼的新晉常在,也沒有作證的什么人,只有蘇培盛手持托盤站在羅漢榻旁。

    紫檀木明黃坐墊的羅漢榻上,窺見一點(diǎn)暗金色飛龍紋的衣角,四大爺應(yīng)該是盤腿坐在榻上。

    她盡量平靜跪地,叩頭——

    “奴婢請陛下圣安?!?/br>
    額頭貼在手背上,耿舒寧能隱約感覺到滑膩,是額頭上疾行一路累出的汗,在殿內(nèi)冰鑒的作用下,冰冷又叫人煩躁。

    好一會兒,沒叫起,只聽得棋子不緊不慢落在棋盤上的脆響。

    耿舒寧屏氣凝神聽著,蘇培盛跟死人一樣,連個(gè)呼吸聲都聽不見,叫她更緊張,這到底要干啥?

    驀地,低沉又帶著磁性的聲音,略添了幾分沙啞響起。

    “蛇床子和依蘭香是你告訴太后的?”

    耿舒寧呼吸一窒,不敢抬頭:“回萬歲爺?shù)脑挘桥??!?/br>
    可這又怎么了呢?

    事關(guān)皇帝的龍?bào)w安危,她敢光明正大說出來,是篤定太后絕不會讓人知道。

    知道的人也會封口,不會給后宮亂來的機(jī)會。

    就算佟思雅通過奉茶宮女玥彤得到消息,也絕不敢往外說,否則被太后知道,玥彤和佟思雅都別想活。

    胤禛淡淡掃耿舒寧一眼,并沒有叫她起來,繼續(xù)冷淡地問話。

    “鈕祜祿氏是你推薦的?”

    耿舒寧微微蹙眉,愈發(fā)茫然,卻不得不回話。

    “回萬歲爺,是?!?/br>
    就在耿舒寧忐忑不安等下一個(gè)問題的時(shí)候,胤禛說話了,卻不是問句。

    “佟佳氏知道消息,你故意的?!?/br>
    耿舒寧沉默,既然不是問句,她沒吭聲,感覺貼在地上的手越來越?jīng)觥?/br>
    再不聞皇上的問題,耿舒寧卻聽到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接著‘咔’的一聲,有東西放在了她不遠(yuǎn)處。

    耿舒寧下意識打了個(gè)哆嗦,不待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有什么碰到了自己肩頭。

    “抬起頭來。”胤禛坐在蘇培盛搬過來的圓凳上,用腳尖點(diǎn)了點(diǎn)耿舒寧。

    耿舒寧頓了下,緩緩抬起頭,眸子依然垂著,令人看不清她眼底的迷茫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