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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女官(清穿) 第91節(jié)

    到了千秋節(jié)這日,一大早,耿舒寧就伺候在面色蒼白的胤禛身側(cè)去了長春仙館。

    胤禛由趙松和蘇培盛扶著,在后妃和皇子阿哥們的見證下,帶著從江南采買回來的大量壽禮,虛弱地給太后磕頭請罪,這就算是替太后賀壽了。

    因為前頭接連兩日,胤禛都吃得不錯,皇上的病容還不得不叫擅長易容的暗衛(wèi)修飾過。

    從九洲清晏殿出來時,糊了滿臉粉的胤禛,看耿舒寧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暢春園里,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給太后送來了賀禮,胤禛顫顫巍巍在長春仙館陪著熱鬧一番。

    沒待多久,胤禛就‘半昏迷’回了九洲清晏,精神抖擻開始找耿舒寧的茬。

    他實在忘不了那天晚上,在皇帳子里被耿舒寧將了一軍的畫面。

    他就沒這么丟人過。

    這混賬東西不只脾氣見長,那張嘴也愈發(fā)會氣人。

    他暈船,倒沒自己說得那么玄乎,最主要原因是那瘦馬的小腳。

    在他還是郡王出京辦差的時候,見過真正的小腳,厭惡極了這種變態(tài)的愛好。

    但在窗前,胤禛說的話并不全是虛言。

    他確實想明白了一些事,包括不知從何時起生出的那絲情意。

    臨幸妃嬪對帝王而言不是錯,但他不該帶著對耿舒寧的情意催生出的欲念去做什么,這對妃嬪和他都是一種侮辱。

    他以前沒把女色當回事,自認并非重欲之人,消遣罷了,從不多想。

    可那絲情意叫他生出了難受,夢里都不消停,全是耿舒寧跟其他人在一起的場景,氣得他很難睡好。

    回來路上,胤禛想通了。

    獨寵一個妃嬪,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兒,還能省他許多功夫,好用在朝堂大事上。

    但身為皇帝,他不會放任自己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他想叫這小東西心甘情愿留下,想叫她看自己時,眼底重新出現(xiàn)熠彩,橫不能就他一個人動情。

    他說過,耿舒寧那雙招子不會騙人,后來一遍遍回想,胤禛就回過味兒來了。

    那日在養(yǎng)心殿,耿舒寧是以愛為名,騙他的承諾和心軟。

    心悅一個人,那勾人的杏眸里,絕不會一直是跟他如出一轍的冷靜。

    越回想,胤禛心底那股子不甘就越盛。

    他打小就不是個服輸?shù)?,唱念做打的本事自認不比這混賬差。

    卻沒想到,半真半假訴的衷腸,倒叫她又哄住了一回。

    這狐貍上輩子莫不是伶人?

    待得耿舒寧第三遍換茶水進來,胤禛冷著臉不看她,只淡淡吩咐——

    “太燙了,再換一盞進來。”

    耿舒寧沒打算慣他這臭脾氣,溫聲笑:“萬歲爺,這是冷泡茶?!?/br>
    胤禛抬起眼皮子睇她,“太涼了,繼續(xù)換?!?/br>
    耿舒寧不挪窩,依舊笑得甜軟,“恕奴婢不能從命,太醫(yī)說了,您脾胃虛弱,不適宜用太燙的湯水。”

    “露水煮開了放涼,冷泡以玉泉山水滾過的鐵皮石斛,格外下火,還適合您養(yǎng)身子。”

    胤禛等她說完,卻像是完全沒聽到,只冷笑,“耿舒寧,你要抗旨不遵?”

    殿內(nèi)伺候的蘇培盛和趙松,并著兩個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皆噤若寒蟬,卻是連往外跑都不敢跑。

    前一日他們軟著腿跑了,萬歲爺被這祖宗懟沒了話,一人賞了五個板子,暫時記著呢。

    想起來,蘇培盛就覺得腰剛好,腚又開始隱隱作痛。

    若是可以抬頭,他們幾個的腦袋估計都被這倆祖宗折騰成撥浪鼓了。

    這會子都只敢把腦袋往胸前扎,耳朵卻左右支棱著,等著聽耿舒寧繼續(xù)懟回去。

    但耿舒寧偏偏沒說話,只跪在龍床前,一雙杏眸抬起來,霧蒙蒙地安靜看著胤禛。

    胤禛目光全在折子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折子是高斌和林福送上來的密折。

    江南那邊已經(jīng)抓住了幾個端和黨,策反其中之一,分而化之,高斌動作不慢。

    山西巡撫噶禮與額娘不睦,也有挑撥的余地,暫時可以壓著,等暗衛(wèi)找到證據(jù)。

    河南動作慢一些,耿佳德金剛從巡撫蘇納海那,查出了貪污賬本的苗頭,正緊盯蘇納海。

    一切都按照胤禛的布局迅速推動著,這讓胤禛心情相當不錯,更有心思逗身邊這小狐貍。

    “又啞巴了?”

    “朕賞你幾板子,替你把舌頭找回來?”

    耿舒寧還是不吭聲。

    非得胤禛冷眼睨過去,耿舒寧才露出委屈來,嗓音軟得叫蘇培盛他們都身子發(fā)酥。

    “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奴婢這不是等著萬歲爺責罰嘛!”

    “只要是對萬歲爺身子好,您就是要了舒寧的腦袋,舒寧也心甘情愿吶?!?/br>
    陰陽不死你個狗東西,算我輸。

    胤禛一口氣噎在嗓子眼,目光轉(zhuǎn)到蘇培盛身上,“狗奴才,等著朕請你們出去?”

    蘇培盛:“……”呸!有本事您沖耿女官使??!

    他低著頭,招招手,趕緊帶著人全退出去。

    躺在床上裝病的胤禛翻身坐起,長臂一伸,探手輕松將耿舒寧撈了起來,困在大馬金刀的腿上。

    “你就這么喜歡下跪?”他似笑非笑盯著耿舒寧,“朕聽耿女官的,刻薄些,耿女官可感覺到朕對你的情意了?”

    耿舒寧咬牙,你才喜歡跪,你全家都喜歡跪!

    她垂著眸子不看他,嘴上卻不肯服軟。

    “宮里最忌諱帝王生情,您若是想叫舒寧死,不如直接下旨好了?!?/br>
    胤禛輕輕摩挲著細弱的柔軟,“心悅于你,就是害你?那你又何必百般心思要出宮?!?/br>
    耿舒寧推他,“您是明君,該知道女子為情所困就廢了的道理,若您真叫豬油蒙了心,也不值當?shù)檬鎸幭矚g了。”

    胤禛冷笑:“左右都是你有道理,論狡言飾非,朕確實不如你,愧對八兩之稱了。”

    耿舒寧噎了下,偷偷抬眼瞧他,見火拱得差不多,恰到好處認慫,語氣軟了下來。

    “那我這不是在您身邊伺候著嘛!”

    “您不放我離開,我哪兒敢出宮呀~”

    *

    好不容易應(yīng)付過去一場為難,到了晚間給胤禛傷口換完了藥,裹紗布時,湊得近了,胤禛心里的癢又催著他想找茬。

    “朕聽聞你在額娘身邊的時候,最喜歡陪太后說笑,到了朕跟前,就光會氣人,還好意思說心悅朕?!?/br>
    “欺君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耿舒寧在心里再次嘆息,又來了。

    這幾天她已經(jīng)被胤禛找了不知道多少次茬,擱在往常,早就不耐煩了。

    但她想出宮,最好的法子,就是把這狗東西的火拱到極致,再拿她準備好的法子出來哄,才能趁機出宮。

    真叫他冷靜下來,她想出宮的難度不亞于上青天,少說也得脫好幾層皮去。

    外頭的鋪子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買回來的人手也培訓(xùn)得差不多,只等著她出去巡視。

    得確定下來最后的章程,跟陳家、齊家商量好如何應(yīng)對外人的查探,還有跟她聯(lián)絡(luò)的法子,這條情報線才能穩(wěn)住。

    耿舒寧咬了咬舌尖,綁好最后一段紗布,在胤禛耳邊輕哼。

    “那您怎么不說太后娘娘待奴婢如何呢?”

    “我在太后身邊可不用被刻薄,也不用一天好幾趟的被為難,斷不了的賞賜往我屋里抬……”

    她歪著腦袋,沖胤禛挑眉,“最重要的是,太后可不會對我動手動腳,勾著舒寧這個還未出家的尼姑六根不凈?!?/br>
    胤禛:“……”她還真想出家?

    清甜氣息軟軟打在他脖頸間,叫他心里的癢徹底變成了燥熱。

    尤其兩個人現(xiàn)在的姿勢下,他果著上半身,夏日里她衣衫也輕薄,幾乎皮子貼著皮子的溫度,燙得他從里到外難受。

    在心里低低罵了幾聲,胤禛不耐地扣住她的后脖頸,到底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你說朕勾你,就不怕朕叫你六根不凈到底?”

    耿舒寧心想,那您頂好是多給我準備點好酒好rou,我也不嫌棄。

    在他親上來之前,耿舒寧仗著他有傷在身,趕忙從他受傷不便挪動的一側(cè)靈便躲開。

    她臉上的笑帶著狡黠,在胤禛俊臉隱隱發(fā)青的注視下,蔥白指尖隔空劃過他的傷口。

    “萬歲爺就別逗奴婢了,若舒寧沒記錯,刺客傷的是您的肩膀,可不是腦袋?!?/br>
    重病到連親娘的千秋都不過,‘半暈’回來,還能睡女人……除非他腦子進了水,把旁人當傻子哄。

    聰明人說話不必說太直白,胤禛叫她這隱晦的嘲諷氣笑了,起身就要捉她。

    “治你個以下犯上的罪過,朕這點傷倒是還能撐得??!”

    耿舒寧嚇得趕緊往外跑,就差捂腚了。

    “我叫人端宵夜過來,萬歲爺病重起不來床,可別逞強?!?/br>
    她就不信,這狗東西敢叫人看見重傷的皇帝蹦得老高。

    *

    待得耿舒寧再次把皇上氣得在殿內(nèi)黑著臉叉腰……還沒給穿衣裳,蘇培盛直想給耿舒寧上香。

    拜這么個祖宗,比拜墳頭里那些強,蘇培盛是真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