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倒不如讓他們同這個種族，這個文明，一起消失得徹徹底底。

    想到這里，茉莉心中一動，莫非那個人之所以選擇在終局來臨前親手殺掉自己的親友，是為了保留他們的靈魂，期待著輪回的可能性，促成不知道多少年后，這似是而非的重逢嗎？

    她恍然著想，那還真是有夠蠢的，早就物是人非，如今存在于世間的他們就連殘影和余燼都算不上，邂逅亦不如不見。

    光影依舊流轉(zhuǎn)，上演著早就發(fā)生過的悲劇。

    那個人微低著頭，視線掠過一地的尸體，同望著路邊的雜石也沒有區(qū)別，眼睛里沒有一點溫度。

    她邁過他們的腳步?jīng)]有一絲遲疑，走出本用做歡宴的莊園，走到了外面，恰好迎面走來一個剛及腿高的小女孩。

    那女孩有天使般可愛圓潤的臉龐，像她每一個族人般親切美麗，見到她就揚起臉露出甜美的笑容，“jiejie，送你花哦。”

    稚嫩的手掌里幻化出一朵嫩黃的稚菊，被捧著送到她面前。

    她微怔了下，接到手里，摸了把女孩的頭發(fā)，在短暫的猶豫后把那朵花簪到小女孩的發(fā)邊，微笑著說：“早點回家去吧，要珍惜和你愛的人還有愛你的人在一起的時間啊。”

    果然是在眷念不舍啊，茉莉篤定地想。

    就在這樣確定的瞬間，她終于感知到了那個人的心緒，原來她是在猶豫要不要殺掉這個小女孩。

    現(xiàn)在死的話還能保有靈魂，等到那朵睡蓮開放的時候，這女孩就得和這個天國般美麗的國度一起消失了。

    是現(xiàn)在死掉，但保留輪回的可能性好，還是和這個美麗溫暖但罪惡的國度一起消亡更好呢？

    那個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選擇離去。

    小女孩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轉(zhuǎn)身對同伴說：“這個jiejie果然是在難過啊?！?/br>
    難過嗎？

    潮涌般的情緒盈滿茉莉的心，不，那并不是難過。

    那是眷念，是不舍。

    明知道是不對的，罪惡的，也依舊愛著這個國度，愛著生活在這個國度的人們。

    說到底，愛與正確與否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無論正確與否，那樣的思緒依舊盈貫滿心，無法割舍，不能淡忘。

    ‘真的罪無可恕嗎，拿走我的靈魂、意志、思念，最后誕生的這位審判者，會留有一絲憐憫，保留些什么？’

    這是那個人最后的念頭。

    應(yīng)該，并沒有留下什么，茉莉有些傷感地想。

    可浮光掠影并沒有隨著她的消逝結(jié)束，光焰中的睡蓮開了，初雪般純凈的孩童光裸的腳碰觸地面的瞬間，整個世界就倒映在她剔透通明的眼中。

    她判斷是否有罪，能不能繼續(xù)留存于世間，走過的路崩毀離析，倒映于她瞳中的生靈全部化為烏有……不，好像還有什么保存下來。

    茉莉按著自己的心臟，怔怔地想，每個人的眷念、不舍、熱愛，她好像都能感覺到。

    不止是感覺而已，那些溫?zé)岬那榫w分明流匯進(jìn)她的靈魂里，鑄造了真正完整的神兵之心，唯一可以駕馭這謬論般神器的心臟。

    原來，我居然……是這種存在嗎？

    *

    這一覺真是睡得死一樣恬然安適，太宰治真寧愿就這樣睡過去，再也別醒過來了。

    可他還是醒了，剛一睜眼，就看到茉莉坐在他身邊，憂郁地用那雙水汪汪的紫色大眼睛盯著他看。

    他簡直一口氣沒提上來，說真的，認(rèn)識她這么多年，他就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愁眉苦臉過，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

    嗯，天要塌下來的糟糕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森茉莉不也嬉嬉哈哈不當(dāng)回事，還惦記著睡他來慶祝一下，反正她死了別人兜底！

    所以到底還能發(fā)生什么讓她也犯愁的事？

    太宰治這樣想著，勾起唇角嘲諷著問：“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

    茉莉郁悶地嘆了口氣，“唉，確實是好事，我變?nèi)趿?，不用死了，如果不是有意，估計也搞不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爛攤子了?！?/br>
    這也變得太快了，太宰治完全沒有實感，只皺著眉道：“所以呢，你在愁什么？”

    茉莉用奇怪的眼神盯了他一眼，用手指頭戳了他一下，“某種意義上你也算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異能力者了，能被這世界承認(rèn)容納的超能力都會被你限制，抵消，現(xiàn)在的我也不例外，我還以為自己以后能保護(hù)你了，現(xiàn)在看來是做不到了，真讓人遺憾啊?！?/br>
    太宰治想了想，滿臉神奇地說：“被我的人間失格克制，沒辦法對我為所欲為，讓你很難過啊?！?/br>
    茉莉眨眨眼睛，無辜道：“你想多了，真的?！?/br>
    第83章

    太宰治望著她滿臉嘲諷,擺明了不信。

    茉莉大怒，她本來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會不會被人間失格克有一毛錢關(guān)系？

    于是撲過去抱住他又蹭又貼,鬧了好一會兒才消停。

    太宰治沒好氣地說：“好歹也解釋下到底怎么回事吧。”

    嗯，要怎么解釋呢？

    茉莉想了想，道：“我以前認(rèn)定自己本身就是象征毀滅的力量，之所以形成意識前需要人類的靈魂獻(xiàn)祭也是因為神兵誕生需要那個種族最強者的力量，不過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事實并不是這樣?！?/br>
    “她之所以能成為我的基石,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她的靈魂里有最深的眷念與愛意,這是唯一能夠抵消念的思念，因此才能成為神兵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