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陽光失去了正午的灼熱，變得柔和而綿長。

    它穿過晨星資本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傾斜的、明亮的金色矩形。

    空氣里有新風系統(tǒng)送來的恒溫冷氣，混合著咖啡機里飄出的、微苦的香氣，構(gòu)成了一種專屬于頂級寫字樓的、冷靜而高效的氛圍。

    陳然站在巨大的玻璃墻前，俯瞰著腳下這座鋼鐵森林。

    她手中端著一杯早已冷掉的美式咖啡，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靜靜地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那份來自沉閔行的文件，被她鎖在辦公室最里間的保險柜里。

    她現(xiàn)在是棋手，也是棋子。

    她擁有了一張屬于自己的棋盤，但棋盤的邊界，卻被另一個更強大的存在牢牢掌控著。

    她身后，那支由沉柯“恩賜”的精英團隊正襟危坐，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他們看著這位年輕得過分的陳總，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探究。

    之前那場會議，陳然展現(xiàn)出的冷靜、果斷和對局勢驚人的洞察力，已經(jīng)徹底顛覆了他們最初的輕視。

    他們明白，這個女人，絕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

    “把‘藍海計劃’的資料再調(diào)出來?！?/br>
    終于，陳然轉(zhuǎn)過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

    她走到主位坐下，面前的虛擬光屏應(yīng)聲亮起，浮現(xiàn)出復(fù)雜的項目架構(gòu)圖。

    “陳總，”首席分析師，一個名叫趙海的精干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已經(jīng)成功拿下了李氏的合作意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先穩(wěn)住陣腳，把這家合資公司做起來？”

    “穩(wěn)?。俊?/br>
    陳然的指尖在光屏上輕輕一點，將賀家名下的一家子公司資料放大。

    “對我們來說，不存在穩(wěn)住。我們就像在逆流中劃船，一旦停下，就會被水沖回去。賀家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這家叫‘恒泰醫(yī)療’的公司，是賀家在生物科技領(lǐng)域最重要的布局之一?！?/br>
    陳然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們最近在研發(fā)一種新型的心臟支架材料，已經(jīng)到了臨床叁期。如果成功上市，會直接壟斷高端市場的百分之四十?！?/br>
    “可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趙海有些不解，“我們的主營業(yè)務(wù)是風險投資和資本運作，生物醫(yī)療領(lǐng)域，我們并不擅長?！?/br>
    “我們是不擅長，但有人擅長。”

    陳然將屏幕切換到另一份文件，那上面是一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位于海外的小型科研所的資料。

    “這家叫‘普羅米修斯’的研究所，叁年前就在進行類似的研究，他們的技術(shù)路徑比恒泰更先進，只是因為缺少資金，一直沒能進入臨床階段?！?/br>
    這份資料，正是沉閔行給她的那迭文件中的一張。

    他不僅給了她賀家的弱點，也給了她能攻擊這個弱點的武器。

    “我需要你們，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做叁件事?！?/br>
    陳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第一，法務(wù)部，立刻起草一份對‘普羅米修斯’研究所的全資收購協(xié)議，條款要盡可能優(yōu)厚，給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同時，準備好所有在海外注冊空殼公司需要的文件，我要讓這次收購在法律上看起來，與晨星資本，與沉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第二，市場部，我要你們立刻聯(lián)系幾家我們能控制的、有影響力的財經(jīng)媒體。我要一篇報道，一篇關(guān)于‘恒泰醫(yī)療’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可能存在造假的深度調(diào)查報道。我不需要證據(jù)，我只需要‘合理的質(zhì)疑’。把水攪渾，讓他們的股價產(chǎn)生波動，讓他們的投資人感到恐慌?！?/br>
    “第叁，趙海。”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首席分析師身上，“我要你帶領(lǐng)你的團隊，利用股價波動，開始在二級市場上悄悄吸納恒泰的流通股。記住，要用多個不同的賬戶，做得干凈一點，不要引起他們的警覺?！?/br>
    她的指令清晰而冷酷，環(huán)環(huán)相扣，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正悄然向賀家撒去。

    會議室里的人都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凌厲的商業(yè)手段，這已經(jīng)不是商戰(zhàn)，而是戰(zhàn)爭。

    “陳總，”趙海的額上滲出了汗，“這樣做，風險太大了。一旦被賀家發(fā)現(xiàn)，我們可能會面臨他們的全面報復(fù)。而且，捏造臨床數(shù)據(jù)造假的新聞，是違法的?！?/br>
    “我沒有捏造，我只是‘合理的質(zhì)疑’?！?/br>
    陳然糾正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至于風險，我當然知道。但高風險，才會有高回報。你們只需要按我說的去做，所有的后果，由我一個人來承擔?！?/br>
    “可是，沉少那邊——”

    趙海還想說什么。

    “沉少那邊，我去交代?！?/br>
    陳然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喙，“現(xiàn)在，都清楚自己該做什么了嗎？”

    沒有人再敢有異議。

    他們低下頭，開始各自忙碌起來。整個辦公室像一架被上緊了發(fā)條的精密機器，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陳然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著屏幕上閃動的數(shù)據(jù)，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

    她很累，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

    她必須在這場由沉閔行主導(dǎo)的棋局里，盡快為自己爭取到足夠多的、可以用來談判的籌碼。

    陳然拿起手機，猶豫了片刻，還是給沉柯發(fā)了一條信息。

    “晚上有個商業(yè)晚宴，是關(guān)于新能源項目的，我想去看看?？赡軙睃c回去?！?/br>
    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她在晚上自由活動的理由。

    她不能一直待在沉柯的視線里，她需要有自己的時間。

    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是沉柯的回復(fù)，只有一個字。

    “準。”

    緊接著，又來了一條。

    “不準穿那件黑裙子。還有，讓司機送你去。”

    陳然看著屏幕，臉上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無奈的笑容。

    她放下手機，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

    她知道，她每向前走一步，腳下的鋼絲就繃得更緊一分。但她別無選擇。

    夜幕降臨時，辦公室里的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只剩下陳然一個人。

    巨大的落地窗變成了一面漆黑的鏡子，映出陳然略顯疲憊的身影，和她身后那片由萬家燈火組成的、璀璨而冷漠的星河。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這座巨大的、充滿了欲望與斗爭的城市。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孤獨的潛行者，行走在權(quán)力的刀鋒之上。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地觸碰著冰冷的玻璃。

    “還不夠?！?/br>
    陳然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像一陣嘆息，“光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她需要更多的情報，更多的人脈，更多能讓她在這場游戲中活下去的底牌。

    而這些，沉閔行和沉柯，都不會完全給她。

    她需要有自己的信息來源。

    陳然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最深處，拿出了一個早已停用的、老式的通訊器。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按下了開機鍵。

    屏幕亮起，浮現(xiàn)出一個她很久沒有聯(lián)系過的名字。

    陳然編輯了一條簡短的信息，發(fā)送了過去。

    ————

    寫作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標題！

    可惡。

    每次都要想半天章節(jié)叫什么QWQ。

    至于商戰(zhàn)，大家看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