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
瑞聯(lián)銀行位于羅納河畔的總部大樓。 頂層私人業(yè)務(wù)部的辦公室里,燈光明亮得有些不近人情,將紅木辦公桌上每一絲紋理都照得清清楚楚。 空氣里有一股淡淡的、屬于高級古龍水的冷杉味道。 克勞斯主管,一位年近五十、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瑞士男人,正靠在寬大的皮質(zhì)座椅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他的藍色眼睛像兩塊打磨過的冰,禮貌、專業(yè),卻又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疏離。 他已經(jīng)聽完了陳然的來意,臉上那副程式化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陳小姐,” 克勞斯終于開口,英語發(fā)音標準,帶著輕微的德語區(qū)口音,“我很欣賞您的坦誠。但您應(yīng)該知道,瑞聯(lián)銀行的私人賬戶,門檻非常高。晨星資本雖然有沉先生的注資,但它畢竟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未來的不確定性太大。我們通常不為這樣的客戶,提供最高級別的保密服務(wù)?!?/br> “我明白?!?/br> 陳然點了點頭,她沒有因為對方的拒絕而有任何情緒波動,“所以我今天來,不是以晨星資本CEO的身份,而是以我個人的名義,來和您談這筆生意。” 克勞斯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 “我需要一個完全獨立的、與晨星資本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的私人信托賬戶。” 陳然看著他,聲音平靜而篤定,“這個賬戶的唯一目的,就是資產(chǎn)保值與增值。我今天就可以存入第一筆資金,五百萬歐元。并且,我向您保證,在未來的一年內(nèi),這個賬戶的資金規(guī)模,會增長到至少十位數(shù)。” 五百萬歐元,對于瑞聯(lián)銀行來說不算一筆大數(shù)目。 但一個如此年輕的女人,能輕描淡寫地拿出這筆錢,并且承諾在一年內(nèi)將其翻上百倍,這讓克勞斯眼中的冰,終于開始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他知道,這五百萬,只是一個敲門磚,一個投名狀。 “十位數(shù)?陳小姐,您的自信讓我印象深刻?!?/br> 他的語氣里終于帶上了一絲真正的好奇,“我能問一下,您打算如何實現(xiàn)這個目標嗎?” “當然是通過晨星資本?!?/br> 陳然坦然回答,“您剛才說,它未來的不確定性太大。但我想,在座的各位,都看到了它在城東項目上的表現(xiàn)。那只是一個開始。下一個目標,是賀家的恒泰醫(yī)療。再下一個,可能是歐洲的新能源市場。” 她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商業(yè)計劃書,推到了桌子中央。 “這份計劃書,只闡述了晨星資本未來叁個季度的部分布局。我相信,以您的專業(yè)眼光,應(yīng)該能判斷出,這其中蘊含的價值,以及風(fēng)險?!?/br> 克勞斯拿起那份文件,仔細地翻閱起來。 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眼中的驚訝也越來越難以掩飾。這份計劃書的野心之大,布局之精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根本不像一家新公司能做出的規(guī)劃,更像一個蟄伏已久的金融巨鱷,正準備張開它的血盆大口。 “這些,都是沉柯先生的決定?” 他放下文件,抬頭看著她,目光變得復(fù)雜起來。 “這些,是我作為晨星資本CEO,為我的雇主,以及我的股東,制定的發(fā)展藍圖?!?/br> 陳然糾正了他話里的用詞,“沉柯先生信任我的能力,并給予了我全權(quán)處理的權(quán)限。而我,需要為他的這份信任,創(chuàng)造出足夠的回報。” “同時,”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也需要為我自己的那百分之叁十的利潤,尋找一個最安全、最可靠的存放地點。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貴行更合適的地方了?!?/br> 克勞斯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看著她那雙平靜無波的、卻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她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資產(chǎn)管理的賬戶,她是在向他,向瑞聯(lián)銀行,展示她的價值和潛力。 她是在告訴他,投資她,將會是一筆回報率最高的生意。 “我需要向董事會匯報。” 他終于開口,聲音里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疏離,而是帶上了一絲鄭重,“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您的申請,會以最優(yōu)先的級別進行處理。請您留下您的私人聯(lián)系方式,最晚明天中午,我會給您一個答復(fù)?!?/br> “我相信您的專業(yè)?!?/br> 陳然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克勞斯先生?!?/br> “合作愉快,陳小姐?!?/br> 克勞斯也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涼,但握得很穩(wěn)。他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眼前這個東方女人,未來將會成為這個金融世界里,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當陳然走出那棟冰冷的玻璃大樓時,夜已經(jīng)深了。 街上的行人變得稀少,水面倒映著兩岸的燈火,像一條流淌的、破碎的銀河。 沉柯安排的司機和那輛黑色的轎車,正安靜地等在路邊。 她坐進車里,沒有立刻報出酒店的名字,只是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和克勞斯的那場交鋒,耗費了她大量的精力。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一切,來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異國的街道上。陳然看著窗外那些陌生的建筑和招牌,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強烈的孤獨感。 她在這盤棋里走得越遠,就越是感到孤身一人。 沉柯的愛,是偏執(zhí)的、不穩(wěn)定的,像一座隨時可能爆發(fā)的火山。而沉閔行的扶持,則是一場明碼標價的、冷酷的交易。 他們都不是她能真正依靠的人。 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還有,她即將建立起來的,那個只屬于她自己的金融堡壘。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陳然道了謝,走下車,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她以為,司機只是完成了送她回來的任務(wù)。但當她走進酒店大堂,準備上樓時,卻從大堂的玻璃倒影里,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正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街對面的一個陰影里。 司機沒有離開。 他只是熄了火,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像一個忠實的、沒有感情的監(jiān)視器。 陳然的心,在那一瞬間,沉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倒影,久久沒有動。 她知道,這是沉柯的命令。 即使她遠在千里之外,即使她正在為他們的“共同事業(yè)”而奔波,他那份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控制欲,也從未放松過一秒。 她忽然覺得很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深深的疲憊。 她剛剛從一場勝利的談判中走出來,以為自己終于為未來的自由,撬開了一道縫隙。 可現(xiàn)實卻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她脖子上的那根鎖鏈,一直都在。 陳然轉(zhuǎn)過身,不再去看那個身影,徑直走向電梯。 電梯的金屬門緩緩合上,映出她面無表情的臉。她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很輕,很快就消散在空氣里,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 作者碎碎念: 商戰(zhàn)看個樂就可以大家。 作者不是學(xué)金融的。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