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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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成杰的案子,證據(jù)鐵的不能再鐵:人贓并獲,涉黃涉毒,辯無可辯。 然而,在某些不可明說的強大力量運作下,這案子竟硬生生拖了月余,遲遲未能進入審判程序。 畢竟是那家這一代為數(shù)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根苗”,雖不成器,卻也承載著某些期望。那家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關系,試圖找出程序上的漏洞,甚至不惜質(zhì)疑證據(jù)來源的合法性。 江家二叔權衡再三,考慮到后續(xù)影響,最終強壓著悲痛欲絕的二嬸不許再插手撈人,以免引火燒身。 但這并未讓那家徹底死心,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們竟托人請動了京都來的刑警齊安,試圖為那成杰翻案。 齊安,京都刑警世家出身,年紀不過二十四五,卻已聲名鵲起。接手這樁“燙手山芋”,并非受那家恩惠或壓力,而是卷宗里那近乎完美的巧合引起了他的職業(yè)警覺。太過順暢的證據(jù)鏈,太過巧合的抓捕時間點,甚至那成杰被捕時的狀態(tài)都透著一種被安排的痕跡。這案子,像一件精心打磨過的贗品,反而激起了他追查真相的欲望。 此刻,在神州集團一間陳設簡潔的小會客室里,氣氛卻有些凝滯。 齊安坐在單人沙發(fā)上,正調(diào)試著桌上的執(zhí)法記錄儀,紅色的指示燈亮起,無聲宣告著這場談話的正式性。 他的對面,張招娣端坐著,臉色平靜,帶著恰到好處的局促。江賢宇則姿態(tài)放松地坐在她側(cè)后方的長沙發(fā)上,長腿交迭,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屬打火機,不動聲色地籠罩著整個空間。 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江賢宇的生活助理和女朋友。這層身份,在此刻為她提供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張小姐,我是京都刑警支隊齊安?!彼鍪玖俗C件,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刑警特有的穿透力,目光如探針般牢牢鎖住對面女子的臉,“現(xiàn)在依法向你詢問一些情況,請如實回答。” “根據(jù)酒店監(jiān)控顯示,在水云間酒店宴會當晚,22:47至23:15這段時間,你離開了宴會廳主區(qū)域,但后續(xù)的監(jiān)控并未捕捉到你的明確去向?!饼R安目光如炬,緊盯著她的表情,“請問,這段時間你在哪里?具體做了什么?” 張招娣抬眼看向齊安,眼神清澈,帶著點被打擾的無奈:“齊警官,我穿著高跟鞋站了四個多小時,中場溜出去透透氣,找個地方坐下來緩緩,這很過分嗎?”她語氣自然,帶著點小抱怨,“會場太吵,我就找了個露臺坐了一會?!敝徊贿^正好是監(jiān)控死角罷了。 齊安并未糾纏于露臺是否存在死角的問題,話鋒一轉(zhuǎn),問題變得更加尖銳:“第二個問題。根據(jù)我們調(diào)查,那成杰當晚出現(xiàn)在你名下的1608房間。請問,他是如何進入你房間的?你是否知情?” 這個問題顯然在預料之中。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嶄新卻略顯局促的名牌小包里翻找起來。她終于掏出一張印著酒店LOGO的白色塑料房卡,輕輕推到齊安面前。燈光下,卡片邊緣長年磨損的細小劃痕清晰可見。 “這是我的房卡,從酒店回來,我就一直帶著沒還,就是怕像今天這樣,說不清楚。”她頓了頓,目光坦然地看著齊安,“至于那成杰怎么進的我房間,這您得問酒店。那天晚上,我根本沒回自己房間。”她微微側(cè)頭,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江賢宇,臉頰微微泛紅,“我和我男朋友住在一起。他能作證?!?/br> 江賢宇適時地“嗯”了一聲,手指停止了把玩打火機,目光平靜地迎向齊安。 齊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沒有過多糾纏。酒店為了省事和所謂的“客戶體驗”,給聲稱丟了房卡的客人臨時開門是常有的事。至于酒店方提供的監(jiān)控記錄“恰巧”在那關鍵時間段出了問題,這種掩耳盜鈴的cao作,他見得太多。沒有直接證據(jù)指向張招娣授意開門,再追問下去只會陷入僵局。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陡然變得更具壓迫性:“張女士,你認識一個綽號‘老K’的人嗎?他長期在烏鎮(zhèn)及周邊地區(qū)從事組織賣yin活動?!?/br> “不認識?!睆堈墟坊卮鸬酶纱嗬洌凵駴]有絲毫閃爍。 齊安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物證袋,里面是一迭用橡皮筋捆扎好的百元大鈔。他隔著透明袋子展示:“這是在‘老K’王奎的窩點內(nèi)搜出的部分贓款?!饼R安的聲音冰冷,目光如鷹隼般鎖住她的雙眼?!敖?jīng)過技術部門的痕檢處理,我們在其中三張連號鈔票的特定位置,清晰地提取到了你的指紋。對此,你作何解釋?” 小會客室里陷入一片寂靜。江賢宇的眼神瞬間尖銳起來,看向那迭錢。 張招娣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困擾,但并非驚慌。她仔細看了看物證袋,然后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天真的疑惑語氣反問:“齊警官,現(xiàn)金上有我的指紋,這能說明什么呢?”她攤開雙手,姿態(tài)坦誠,邏輯清晰得完全不像一個沒什么見識的打工妹?!板X是流通的呀。我可能在某次購物取錢或者發(fā)工資的時候接觸過這些錢,然后不小心弄丟了?;蛘?,也可能是被小偷扒走了我的錢包,里面的錢轉(zhuǎn)了幾手到了這個‘老K’手里。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至于那個‘老K’,他是涉案人員,甚至可能是主犯,他的話能信嗎?他敢出來當污點證人,指證我嗎?他就不怕把自己徹底釘死?” 這番伶牙俐齒的反問,條理清晰,直指關鍵。齊安心中微動,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正視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她太鎮(zhèn)定了,反應也太快了。 他不動聲色,拋出了另一個看似更直接的證據(jù):“張招娣,我們找到了當晚在酒店衛(wèi)生間工作的女服務生李梅。她向我們指認,你在酒會中途,大約22:50左右,曾以手機沒電為由,借用過她的手機,并承諾很快歸還。而那個舉報1608房間涉黃涉毒的匿名報警電話,經(jīng)技術溯源,正是用李梅登記在冊的這部手機撥出的。時間、地點、人證,高度吻合。對此,你如何解釋?” 這個問題,張招娣沒有了剛才的從容伶俐。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微微垂下了眼簾。 坐在她側(cè)后方的江賢宇,清晰地捕捉到了這種情緒波動。 這是一種深藏的愧疚。李梅因為舍不得丟那個舊手機,后面又撿回去繼續(xù)用了。 為了討好那家,當?shù)啬莻€牽線的地頭蛇,自作主張想“教訓”一下這個不懂事的服務生。就在李梅下夜班后,和兩個同事一起去吃路邊攤宵夜時,幾個地痞流氓沖出來,目標明確地將她打成了重傷,脾臟破裂,肋骨骨折三根。事情就發(fā)生在鬧市街頭,旁邊店鋪的監(jiān)控和路人的手機清晰地拍下了暴行全過程。視頻被傳到網(wǎng)上,前因后果很快被扒了個干凈,標題觸目驚心——“舉報者遭瘋狂報復!”、“誰在包庇黑惡勢力?”,瞬間引發(fā)輿論海嘯,根本捂不住。 張招娣沉默了幾秒,這短暫的沉默在執(zhí)法記錄儀的紅光下顯得格外漫長。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疑惑或無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譴責的目光。 “齊警官,您是在詐我嗎?”她直視著齊安的眼睛,“您說李梅指認我?那她現(xiàn)在在哪里?她的傷情報告您看過嗎?一個舉報違法犯罪行為的普通女孩,被打擊報復到重傷住院,這是多么惡劣的社會治安事件!你們警察不全力追查兇手,保護證人,反而在這里來質(zhì)問我?” 她的語氣陡然拔高,質(zhì)問道:“請問,報案人的信息是怎么泄露的?這種惡性案件,你們難道不應該給所有老百姓一個交代嗎?你們現(xiàn)在最該做的,難道不是去抓那些打人的暴徒嗎?” 這一連串的詰問,擲地有聲,充滿了正義感和煽動力,瞬間將齊安置于道德和職責的下風。 他確實是在詐她,李梅傷重,意識時好時壞,根本沒能做正式的指認筆錄。但他在酒店衛(wèi)生間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里,推斷出張招娣和李梅有短暫的接觸。本想借此攻破她的心理防線,沒想到反被她抓住了更大的痛點,反將一軍。 齊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心思縝密,反應機敏,不好對付。他迅速調(diào)整策略,目光如電般射向張招娣:“最后一個問題。電梯監(jiān)控顯示,當晚你和江先生一同回到酒店房間時,江先生的狀態(tài)似乎不佳,步伐虛浮,需要你攙扶。請問,當時江先生是什么情況?是否與后續(xù)發(fā)生的事情有關聯(lián)?” 張招娣張了張嘴,剛想解釋,身后的江賢宇卻已搶先一步:“喝多了。酒會上應酬太多,沒扛住?!?/br> 齊安的目光在江賢宇坦然的臉和張招娣欲言又止的神情上轉(zhuǎn)了一圈,最終,他抬手,關掉了執(zhí)法記錄儀的指示燈。那抹刺眼的紅光熄滅,室內(nèi)的氣氛似乎也隨之一松。 “江總,”齊安示意同事回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看向江賢宇,語氣坦誠。“現(xiàn)在沒記錄了。方便的話,我想聽聽真實情況?!蹦浅山茈m然混蛋,但那天晚上被抓的狀態(tài),不像自愿。 江賢宇身體向后靠進沙發(fā)里,姿態(tài)放松了些。他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張招娣,然后看向齊安:“沒什么不能說的。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藥。不過……那藥,原本是下給她的。”他的目光落在張招娣身上。 齊安瞳孔微縮,瞬間串聯(lián)起了所有線索。 一切都說得通了,那成杰原本計劃的是迷jian張招娣,結果陰差陽錯藥被江賢宇喝了。然后那成杰反被張招娣將計就計,引到了她的房間,再被“恰好”掃黃的警察抓個正著!從法律程序上講,那成杰涉黃涉毒是鐵證如山,他本身就不干凈,栽得不冤。 只是……齊安看向張招娣的眼神變得復雜。 現(xiàn)代法律體系絕不提倡同態(tài)復仇,她的行為雖然巧妙地規(guī)避了直接的法律指控,但本質(zhì)上是在挑戰(zhàn)法律的邊界,游走在灰色地帶 。 他之前接這個案子,是出于職業(yè)敏感和對冤案的警惕,現(xiàn)在看來,那家沒有說實話。 江賢宇看著他變幻的神色,適時地開口:“齊警官,你聽到的版本,是那成杰被人‘陷害’。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不僅僅是那成杰個人的丑聞了?!彼庥兴傅仡D了頓,“包括那個被打女孩的案子,輿論已經(jīng)發(fā)酵。這背后牽扯太深,你現(xiàn)在查的,已經(jīng)不是一個簡單的翻案?!倍遣煌瑒萘χg的博弈。 江賢宇善意的提醒道:“別被人當?shù)蹲邮沽?。你的初衷是正義,但別讓正義成了別人清除異己的工具?!?/br> 齊安猛地站起來:“這就不勞煩江總費心了,告辭。”收起執(zhí)法記錄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會客室。 會客室的門輕輕關上,室內(nèi)恢復了安靜。她后背滲出了一層薄汗,頭向后靠在江賢宇的腿上,撒嬌道:“他好兇哦。” 江賢宇伸手,覆上她柔軟的臉頰:“他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么做?!?/br> 一場詰問風暴,就此消弭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