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斛霎時松了一口氣。

    “我不認識她?！?/br>
    也就是說，杜晚楓的猜測很可能就是錯的。

    這整件事跟半月谷都沒什么關系？

    “阿斛，你別急著高興啊?！倍磐項髋呐乃募绨?，很小心地提醒她。

    “這個人，不是我們心里想的那個人，可不代表她就跟那人無關?！?/br>
    “你什么意思？這件事就賴定我?guī)熜至?？?/br>
    “我只是在說一種可能性?！?/br>
    事實上，杜晚楓跟這個人一對上，就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單從她的身手和暗殺手段來看，算是出色的了，可就憑她自己，還沒法在敬天府惹出這么多的事端?！?/br>
    “你是說，她背后還有一個人？”

    “不錯?！倍磐項鞴戳斯创浇?，“但這件事情，只有她跟我們知道。我想這個秘密，就連那個派她來暗殺我的人都不清楚。”

    牧城王想讓妙音死。

    利用她的死，來下一盤大棋。

    可她不知道的是，妙音不過是個小角色。她身后的那個人，才是關鍵。

    “她會樂殺術嗎？”周斛又問。

    “應該懂點皮毛，我猜?！?/br>
    糊弄人也是需要基本水準的，但樂殺術可不是那么容易修習的。她背后的那個人，應該一早就想到妙音會成為棄子。

    真本事不可能會教給她。

    周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杜晚楓看她神情茫茫，似乎是想起來什么，體貼的沒有立即去追問。

    等走出幽閉室，周斛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最后證實真的是我?guī)熜郑苍敢獯髯锪⒐?，能留他一條性命嗎？”

    杜晚楓蹙眉。

    “阿斛，你是想到了什么？還有，你對你師兄似乎很在意？難道僅僅因為他是你師兄？”

    在杜晚楓的印象里，周斛很少提及她這位師兄，跟他似乎也沒什么過多的交集。

    更何況，她這位師兄早就離開了半月谷，不需要她這位谷主來對他負責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說，是我?guī)煾浮Ｋ嗜ブ霸鴮ξ艺f，她這一生只對不起一個人，便是我?guī)熜?。請我今后一定要看好他，別讓他做傻事。我這些年也一直在尋找我?guī)熜值南侣?，找了許久，都沒他的消息?！?/br>
    杜晚楓又有了另一個問題。

    “在這之前，你并不愿承認這件事可能與你師兄有關，為何突然間就改變了判斷？”

    “……”周斛張了張嘴，卻遲疑了。

    杜晚楓嘆了口氣，選擇對周斛如實相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背后之人已經(jīng)卷入了好幾件事情。南寧侯那邊，姑且只是我的猜測，暫時放到一邊?！?/br>
    “問題最大的是死在龍虎衛(wèi)的那些人，是，他們都不是我大閩子民，是敵國的jian細。這些人就算死了，于我們關系不大?？伤麄儏s是死在龍虎衛(wèi)大牢中，這樣一來便與我們有關了?！?/br>
    這里面的區(qū)別，周斛自是明白。

    “更何況，他們蟄伏在敬天府，定是有所圖謀。之前幫著牧城王做了多少事，我們尚不清楚。這之后，他又會幫著自己真正的主人做些什么，我們也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辦法給你許諾?！?/br>
    周斛注視著杜晚楓，有感于他的坦誠。

    這人對別人怎樣先不說，在她面前真正做到了以誠相待、絕無半點隱瞞跟猜疑。

    對于這樣一個人，她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我并不了解我?guī)熜?，跟他相關的記憶大多停留在小時候?！?/br>
    周斛很小就跟在她師父身邊，那時候她師父最重視的弟子便是她師兄。

    “我記得在我五歲時候發(fā)生了一件事。有一天，師父在山下救回來幾位病人，這些病人每到暮色降臨，就會發(fā)瘋發(fā)狂，逼急了還會啃食自己的手跟腳。等到了翌日太陽出來，又會再次恢復正常?！?/br>
    “還有這種怪??？”杜晚楓驚訝。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這種事情當真是聞所未聞。

    “我?guī)煾钢耙矝]見過。”

    “會不會這根本不是??？”

    杜晚楓聽周斛這描述，倒有點像是某些古籍中記錄的陰損練兵法子。

    “確實不是病，但他們卻實實在在需要救助。師父接診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他們的癥結所在，可她遲遲不敢出手。因為她所要用的藥，副作用相當大。救了他們的命，后半輩子卻要活在生不如死中？真的對嗎？”

    杜晚楓能夠理解周斛師父的難處。

    醫(yī)者仁心。

    有時候不僅僅是救命就行的，也要為病人以后考慮。

    搶回一條命，卻讓病人每日活在煎熬折磨中，這個代價太大了。

    別的不說，這些被救回的病人，到最后怕是都不會感謝這個大夫，還有可能會恨她。

    “我?guī)熜之敃r就勸我?guī)煾?，不要出手救治。他說，這些人染上這種怪病，死亡才是解脫。而且他們各個皆非良善，對伙伴漠視，傷了人后沒有半點自責內(nèi)疚，只顧著自己茍活。如此自私自利之徒，救活了也是個禍害?！?/br>
    “再加上不能根治痛苦，讓他們每日活在折磨之中。本來就沒什么自控力、也沒什么是非善惡的一群人，為了消減這種折磨、發(fā)泄怨恨，他們會將痛苦帶給更多人——”

    杜晚楓暗自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