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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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失時機(jī)地將詩名點了出來。 薛白應(yīng)道:“我本來就不會寫應(yīng)制詩,覺得很得意就這般起名了,我看王摩詰就是這樣?!?/br> “哈哈。”李隆基搶先一步胡了牌,朗笑一聲,指著薛白罵道:“不學(xué)無術(shù),起個亂七八糟的詩名,也敢稱是應(yīng)制之作。” “已經(jīng)在學(xué)了,隨杜子美學(xué)寫詩?!毖Π酌媛哆z憾,遞過籌碼。 “我差點就能胡。”楊玉瑤頗不高興,嗔了薛白一眼,不情不愿地交了籌碼。 李林甫偷眼瞥去,發(fā)現(xiàn)圣人一臉好笑,像覺得薛白很有趣。他意識到此子圣眷頗濃,只好道:“說起杜甫,他近來所作的《飲中八仙歌》也在長安傳唱?!?/br> 堂中樂師技藝高超,紛紛改變了在演奏的曲調(diào),默契配合。 李隆基似乎頗喜歡這首詩,低聲吟唱“左相日興費(fèi)萬錢”絲毫不顯芥蒂之意。 落在旁人眼里,很容易誤認(rèn)為這位圣人還不知李適之因交構(gòu)東宮之罪被查辦之事。 薛白轉(zhuǎn)念一想,明白過來,李隆基心里明白李適之沒有謀反,不過是借李林甫之手,將這個聲望太高、親近東宮的宗室貶出長安。 在李隆基眼里,并不認(rèn)為這是在迫害,或許還覺得大唐朝堂風(fēng)和日麗。旁人的任何委屈,都是為天子威望穩(wěn)固而應(yīng)該付出的。 “圣人,大理寺捉拿元結(jié)、杜甫等人,乃因他們與李適之勾結(jié),證據(jù)確鑿?!崩盍指Υ藭r機(jī),作出了解釋,“有官吏急躁了些,誤將薛白牽扯其中?!?/br> 他進(jìn)宮為的便是坐實這樁案子,不讓薛白以饞言保住帶頭的舉子。 而一個“誤”字,他已退讓了一步,表示與薛白井水不犯河水。 不想,薛白竟是針鋒相對,道:“右相、大理寺豈能有錯?我一定是李適之的同黨?!?/br> “豎子無狀,在圣人面前也敢陰陽怪氣?!?/br> “右相使人捉我,我認(rèn)罪了,右相又說我陰陽怪氣,這天下道理全讓右相說了不成?!毖Π渍Z氣不善,牌卻打得很快。 李林甫注意著語氣,道:“有官吏犯了點過錯,伱便要得理不饒人嗎?” “那就是說我們是冤枉的,原來韋堅案中確實有人是冤枉的?!?/br> 薛白為的就是說這一句話。 他知李林甫的倚仗是什么——李隆基對東宮的猜忌。 把持科場、排除異己,李林甫但凡是在削弱東宮,李隆基都會放任,所以三千舉子即使喊破了天,也能以“交構(gòu)東宮”的罪名壓下去。 但薛白就是要李隆基親眼看看,這其中有多少私心。 李林甫一愣,偷眼瞥去,只見圣人云淡風(fēng)輕地打了一張牌,卻明顯聽到這句話了。 他忽然后悔到御前與薛白爭辯。 哪怕辯贏了,圣人也會覺得是他沒把國事處理妥當(dāng),結(jié)果還是他輸。 果然。 薛白步步相逼,道:“原來右相早知杜甫與李適之勾結(jié),知曉今科布衣舉子全都是韋堅同黨,不知其中是否有冤枉者?” “信口雌黃,今科取士公平。有如此結(jié)果,乃因大唐盛世,人無匿才,野無遺賢?!?/br> “右相方才還唱遺賢的詩?!?/br> “夠了?!崩盥』K于出言喝止了薛白,“小小年紀(jì),妄議國事,你可知罪?” “圣人恕罪,我沒想妄議國事,只是擔(dān)心明年春闈這些人才與我搶名次?!?/br> “朕不想聽這些?!?/br> 薛白當(dāng)即噤聲,認(rèn)真打牌,反正李林甫說野無遺賢,他就說怕遺賢搶名次,比誰更真心。 李林甫更是心中一凜,知圣人教訓(xùn)的雖是薛白,實則已對他不滿。 他本以為薛白是想自保,那他可在圣人面前與薛白息事寧人,平息事勢。 但此時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不打算罷休的人竟是薛白,這小子居然想反擊右相府,今夜這些話全是讒言,動搖圣人對他的信任…… *** 大理寺獄。 楊釗趁夜而來,親自在火把的照耀下翻找著一堆衣物。 “都在這里了?” “是,那五人離開獄房時,小人盯著他們換了衣服,沒見他們藏了任何東西?!?/br> 楊釗皺眉,既然在牢里沒搜出血狀,那定是薛白、杜謄在到李適之別宅之前就放到別的地方了。 很可能是豐味樓。 反正薛白今夜不會把血狀交給圣人。 “國舅。”楊光翙湊上前問道:“元結(jié)還在大明宮前,是否拿下?” “羅希奭都不出頭,我們出什么頭?” 楊釗沉思著,道:“不管,其實那封血狀沒用……你得替圣人想,那豈是狀紙,那是江淮百姓來討要三年租庸調(diào)的債書,圣人看到會高興嗎?” “國舅英明,這連右相都沒想到?。 ?/br> 楊釗得意一笑,自覺進(jìn)益良多,道:“薛白不敢拿出那血狀的。此事到此為止,趁夜把那些人的尸體燒了,一干二凈。” *** 李靜忠從袖子里掏出一封判文,遞在李亨面前。 “殿下,房公悄悄送來的?!?/br> 李亨展開一看,挑眉道:“好字……長安縣尉顏真卿?” “是,房公說,泄題案顏真卿已查明了,案情清晰,證據(jù)不難拿。又說東宮可以此為由,為舉子們爭一個覆試。” “你說呢?” “索斗雞正等著挑殿下的把柄?!崩铎o忠搖頭不已,尖聲道:“此時若出頭,真要讓索斗雞污蔑殿下與李適之合謀,挑唆舉子鬧事了?!?/br> “是啊?!?/br> 李亨根本沒有猶豫,直接把判文放到燭火上燒了。 火苗迅速吞噬了那端麗的八分楷書與顏真卿花費(fèi)心血查明的案情。 “東宮不出手,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保護(hù)?!崩詈噜?,再次這般說了一句。 李靜忠低聲道:“聽說,索斗雞捉捕元結(jié),以及幾個帶頭鬧事的舉子,此案應(yīng)該就此了結(jié)了。我們與李適之往來痕跡業(yè)已銷毀,這次,依舊讓索斗雞拿不到東宮半點把柄?!?/br> “知道了。”李亨點點頭,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李靜忠親自執(zhí)著掃帚,把地上的灰燼掃掉,埋在后院的泥土里。 …… 天明時,長安城郊有烏煙騰起,堆積的尸體被燒成了灰燼,埋在荒野的泥土里。 來應(yīng)試也好、來申冤也罷,誰能為他們出頭? *** 丹鳳門外,站了一整夜的元結(jié)抬頭看著天空,終于在破曉之際聽到了晨鼓聲。 莊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北衙六軍開始換防。 再等了一會,只見李林甫出了宮城,乘馬車離開。 之后,則是一群人簇?fù)碇幻⒀b女子出宮,薛白的身影亦在其中,往這走了過來。 “圣人未曾召見我。”元結(jié)迎上前道,“下旨覆試了嗎?” “嗯,圣人牌興很高,不管這些。”薛白道:“我本就是嚇唬旁人的,讓他們不敢捉你?!?/br> 元結(jié)一愣,恍然覺得自己聽錯了。 牌興很高,不管國事?這是何等荒謬之言論。 他終于理解滿朝諸公不愿再勸諫圣人,而寄望東宮??扇绱艘粊恚ト擞录蓶|宮,國事愈亂,長此以往,豈是幸事? “所以,我們什么也改變不了?”元結(jié)心中失望,意興闌珊,喃喃問道:“春闈大案,到此為止了?” “若到此為止,次山兄有何打算?” “還能如何?回鄉(xiāng)讀書、養(yǎng)氣?!?/br> 薛白又問道:“若此事未完呢?” “你有辦法?” “并非我有辦法,但次山兄的計劃不繼續(xù)了嗎?”薛白道:“我說過,算我一份?!?/br> 元結(jié)一愣,馬上反應(yīng)過來。 他的計劃原本沒有問題,春闈不公,舉子們申訴要求覆試,這事堂堂正正,輸就輸在李林甫只手遮天,可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 薛白把李林甫遮著的天掀開了一點。 “哥奴說我是韋堅、李適之同黨?!痹Y(jié)道,“為的是不讓我們鬧下去?!?/br> “但哥奴也在圣人面前承認(rèn)是冤枉我們?!毖Π椎溃拔覀?nèi)糇R趣,就該罷手?!?/br> 皇甫冉神色一動,反應(yīng)過來,道:“但其實我們?nèi)舨涣T手,反而顯得我們問心無愧?!?/br> “不錯?!倍鸥Φ溃骸拔业入m窮追不舍,但只問春闈之事,而無不臣之心,何罪之有?” 他們已明白圣人縱容李林甫把持科舉的根源是對東宮的猜忌,尤其是李適之在文人中名望太高,李適之親近東宮……那么,便可以避開這一點。 還有一點薛白沒說,李林甫只不過是李隆基的一只白手套,用臟了就丟李隆基也不會可惜,只是李林甫做事確實省心,讓他十多年都沒想過換。 可李林甫若因私心捅出了大麻煩,致使天下文人學(xué)士沸騰,就能提醒李隆基,這只手套該換一換了。 這是他們反擊的機(jī)會。 既使不能扳倒李林甫,能覆試就足夠了。 一旦覆試,他們這些朋黨便可一朝名傳天下,往后大有作為。 “走?!?/br> 元結(jié)道:“我們?nèi)ヂ?lián)絡(luò)舉子,讓他們知道我們出獄了?!?/br> “不錯。”皇甫冉道:“如此一來,更能振奮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