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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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曲江麗景之中,姐妹倆如小時候一般追逐打鬧起來,裙擺飛揚。 *** 薛白認(rèn)為元載來此并非巧合,而是因為這是個絕頂聰明之人。 王忠嗣這位太子義兄、四鎮(zhèn)節(jié)度使,眼下遠(yuǎn)沒有看起來那么威風(fēng),甚至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身佩四鎮(zhèn)帥印,控戎萬里,西北勁兵重鎮(zhèn)盡數(shù)掌握于一人之手,這是大唐開國一百余年來未有之事。 假若李隆基駕崩了,王忠嗣便是李亨能穩(wěn)妥繼位、掌權(quán)的最大保障,李亨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必須倚仗他、安撫他,直到羽翼豐滿。 問題在于,李隆基不像要死的人,且自認(rèn)為還能活很久。 聰明人都看得出來,王忠嗣已經(jīng)成了圣人喉嚨里的一根刺。 石堡城,真是邊戰(zhàn)的問題嗎? 戰(zhàn)或不戰(zhàn),勝或不勝,王忠嗣怎么選? 元載必然看明白了這些,也許早已謀好了出路,而楊銛一黨橫空出世,卻能成為他更好的出路。 “薛郎當(dāng)面,我歸長安時日雖短,卻已聽聞你諸多事跡,今日一見,方知薛郎風(fēng)采更勝傳聞?!?/br> “公輔兄太客氣了,我亦久仰公輔兄的大名?!?/br> “哦?你何時聽說過我?” “聽聞過公輔兄與兄嫂的佳話?!?/br> 元載遂與妻子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王蘊秀瞪了元載一眼,頗顯爽豪之氣,大大方方向薛白笑道:“你喚我一聲嫂子,往后但凡有事,開口則已。” 薛白竟也不客氣,應(yīng)道:“必有求到兄嫂之事?!?/br> 眾人撫掌而笑,元載便與薛白談及鹽鐵、賦稅之事。 他入仕之后,先任新平縣尉,再任黔中監(jiān)選使判官,對民生實務(wù)非常了解,且是真的有才干,一開口,便讓薛白刮目相看。 “除朝廷定額收鹽稅之外,鹽業(yè)實掌握在大戶手中,薛郎或以為鹽場勞役者皆雇用之民?不然。治畦、修池、澆曬皆苦役,勞作者皆大戶之奴役。榷鹽法‘民采、官收、商販’,欲使貧民采鹽,朝廷掙一部分利益再賣給商販,實則對鹽業(yè)大戶橫插一手,向豪商收稅。然而,若施行不當(dāng),鹽價必飛漲,到頭來依舊是購鹽的普通百姓受難……” 元載侃侃而談,舉了幾個他外放任官時地方小鹽場的例子,同時還觀察著薛白的反應(yīng)。 當(dāng)看到薛白不停點頭,對他的看法深以為然之時,他則開始提出了他的意見。 “我以為,榷鹽的關(guān)鍵若只在以鹽收稅,雖短期內(nèi)必有大成效,然而若不加控制,鹽價一漲,私鹽橫行,則亂也,故而關(guān)鍵當(dāng)在于朝廷能掌控鹽價。對此,我雖不才,亦有拙見,薛郎不妨過目?!?/br> 說到這里,元載竟是從袖中掏出一紙策文。 薛白接過,仔細(xì)看了,已不住點頭,喃喃道:“公輔兄高見?!?/br> 他臉色凝重起來,深深看了元載一眼,有些猶豫。 元載盤膝端坐在草地上,身形筆直,眼中帶著自信。 他不知薛白還在猶豫什么,卻知自己是能助楊銛辦好榷鹽之事的人才。 良久。 薛白似乎看了王蘊秀一眼,有了決定,道:“公輔兄可否將這封策文留給我,我想請國舅一觀?!?/br> 元載大喜。 他已是進士出身,在九品官任上向八品官邁步,而今日所為實則是在向一個白身少年投行卷。 但值得,得薛白這一句話,他的前程已明朗了起來…… 第113章 匠師 右相府有著北方園林少有的水景。 小池塘如偃月,環(huán)繞著偃月堂,景色如小曲江一般。 以往李林甫在此間定計,破家滅門,從無失手。但自從認(rèn)識了薛白,就像是風(fēng)水壞了一般。 “先前已未能除掉裴寬,此番對付王忠嗣,不得再有失了?!?/br> 李林甫嘆息一聲,喃喃道:“否則,圣人要解王忠嗣兵權(quán),就只有一個辦法……” 他沒說,像是害怕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就會成真。 ——入相。 出將入相,本就是大唐那些戰(zhàn)功赫赫的邊將最妥當(dāng)?shù)陌仓棉k法之一。 “右相不必憂慮?!?/br> 今日在此對答的是王鉷。 “要除裴寬畢竟還得看圣意,王忠嗣本就是順圣人之意才要對付的,自是萬無一失,誰讓他是太子義兄?!?/br> “不錯?!?/br> 王鉷道:“反倒是裴寬這只老狗是盯住下官了。他在御史臺就妄圖從我手中奪權(quán),如今到了戶部,更是按捺不住?!?/br> 李林甫聽了,眼中浮起譏笑之意。 按部就班升上來的顯赫世族,手段不高明,他著實不看在眼里。 “按捺不住,便是自尋死路?!崩盍指Φ溃骸氨鞠嘣?dāng)蠢貨變聰明了,懂得圣人要怎樣的宰相了。如今看來,當(dāng)時不過是有人提醒了裴寬。這才多久已原形畢露,想查貪腐?圣人點他為戶部尚書,讓他收河?xùn)|之稅,而非讓他多管閑事?!?/br> “正是此理,蠢材永遠(yuǎn)看不明白?!蓖蹉p道:“我故意漏破綻給楊釗,讓唾壺引著這群豬往套子里鉆,誘他們查我建新宅一事?!?/br> 宅子是圣人賜的,錢財是圣人恩賞,便是那自雨亭,也是要在宮城與華清宮里再建的。 裴寬若是一任戶部便向王鉷動手,落在圣人眼里,這是什么態(tài)度? …… 兩人商議妥當(dāng),王鉷告辭。李林甫則思來想去,再次招過蒼壁,問道:“薛白近日在做什么?” 有心人都知,薛白已是楊黨的核心人物,蒼璧知阿郎近來很關(guān)心此獠,早有準(zhǔn)備,應(yīng)道:“回阿郎,還是每日結(jié)交官員。” “還敢?豎子不知收斂,早晚要死。” *** 太平坊。 王鉷宅邊的使院大門前,手執(zhí)公文的官吏來來回回,甚至還排著隊。 當(dāng)今朝堂,皇城臺省門可羅雀,無人辦公,只有左相陳希烈在里面睡大覺。官員欲辦事或去右相府,或來王宅。 王鉷歸來時見此情形,不由想到,裴寬安插了不少官員在戶部,此時只怕還在冷清的衙署里發(fā)呆,沒有吏員會告訴他們該做什么。 因為,真正的戶部在這里…… “阿郎,有綠袍官求見,自稱新到任的戶部員外郎杜有鄰?!?/br> “杜有鄰?” 王鉷難得感到了詫異,進了使院,在沉香木制成的胡凳上坐下,道:“召他來見?!?/br> 杜有鄰久在五品大夫之位,官氣養(yǎng)得甚好,踱步而來,長須飄動,雖一身綠袍,卻走出了紅袍高官的氣勢。 “新任員外郎杜有鄰,見過王郎中?!?/br> “何事?” “佐官到任,自當(dāng)拜會郎官。若有差遣,還請郎官示下?!?/br> 王鉷微微瞇眼,仔細(xì)打量了一遍杜有鄰,意識到此前有些低估對方了。 “暫無差遣,你且熟悉有司?!?/br> “喏?!?/br> 杜有鄰卻還不退,竟與王鉷閑聊起來。 “郎官這胡凳木料著實好,豐味樓的胡凳都有靠背、扶手,可須下官請工匠給郎官也制一把?” “不必了?!?/br> 王鉷皺眉。 他權(quán)勢熏天,任御史、御史中丞以來,凡出手必讓人破家。朝中不少人都畏懼他甚深,敢在他面前這么聒噪的人真不多。 想來,這杜有鄰莫不是虛職當(dāng)太多年,傻掉了,而不知他王鉷威名? “說到那豐味樓,下官家中恰有人在為虢國夫人打理產(chǎn)業(yè),近來正在開分店。奇缺工匠,聽聞郎官新宅中有自雨亭,乃拂菻國的巧匠所造?” “不錯?!?/br> “下官可否也請這些巧匠造些物件?” 王鉷再次瞇眼看了杜有鄰一眼,心中恍然。 果然,還是沖著查他來的,裴寬、楊釗、杜有鄰這一群蠢材混在一處,也只有這點伎倆了。 讓他們查,無妨。 王鉷不打算讓杜有鄰知曉那些工匠正在為圣人重造清涼殿以備炎熱,耽誤不得進度。徑直寫了份文書,讓杜有鄰自去將作監(jiān)要人。 “多謝郎官。” 杜有鄰得了文書,終于告退。 王鉷看著他的背影,越看越覺得他空有皮囊,實則毫無城府。 …… “有禮了,戶部員外郎杜有鄰,往后皆是同僚,互相照應(yīng)?!?/br> “杜郎官這是見了王公?” “正是,王公吩咐我辦些事。沒想到,他深得圣人信厚,卻還如此親切?!?/br> 杜有鄰一路出了使院,但凡看到官吏,也不管對方披何色官袍,皆手執(zhí)那封得來的文書行禮,滿面笑容。 眾人遂以為這位新到任的員外郎深得王公信任,于是攀談起來一片熱情。 杜有鄰反正也沒有其它目的,只管與人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