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3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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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法海 “都不必多禮,薛卿可知,朕讓你兼任太樂丞,有何用意? “臣請圣人賜教?!?/br> “太樂署舞樂日漸稀松,已遠(yuǎn)被教坊比下去了。你五音雖不全,曲詞卻寫得好,莫讓朕失望。” 說著,李隆基得意地笑了笑,指著薛白教訓(xùn)道:“你啊,該好好排一出戲。” 薛白心知這皇帝為何得意。 他想當(dāng)能臣,不愿陪李隆基聲色犬馬。這點,李隆基也是有所察覺的,但李隆基自有辦法依朝廷規(guī)矩,讓他乖乖來排戲。 “臣自當(dāng)竭力。 “好,七夕之前,能否將這一出戲排好?。俊?/br> “那恭請圣人七夕觀戲?!?/br> “哈哈哈?!崩盥』χ聪驐钣癍h(huán),似在邀功一般。 李龜年則上前,說了薛白想要以湖為戲臺想法,李隆基當(dāng)即大加贊賞。 “不錯,唱江南風(fēng)情,離不開水,如《得寶歌》便是在漕船上韻味,這戲臺便不搭了,移到西面芙蓉園搭水臺……朕便說,薛9常有天才之想,未讓朕失望啊。” “臣不敢當(dāng)。 “莫拘束,將戲本呈來,朕看看?!?/br> 薛白連忙雙手奉上。 “給我。” 不等高力士使宦官來拿,楊玉環(huán)已歡呼出聲,親自提著裙擺上前,從薛白手里奪過那卷軸。 薛白只覺香風(fēng)掠過,目光看去,笑靨如花,匆匆一瞥,她已經(jīng)拿著戲本跑掉了。 雖然謝阿蠻已提前念了里面的一些詩文、戲詞,但此時再看,也依舊讓人驚艷,楊玉環(huán)看得目泛異彩,只覺讀來滿口余香。 “太真,讓宮人先抄錄一份如何? 李隆基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意,勸了楊玉環(huán)幾句,她不聽,他也沒有辦法,干脆與薛白、李龜年等人先探討起戲角的人選來。 永新可到了??? “回圣人,她正在扮男裝。”張云容應(yīng)道,“當(dāng)不讓圣人失望的故事,對角色信手拈來,道:“至于青蛇…… “好,想必只有她能唱許仙?!崩盥』m還未看戲本,卻是看過薛白寫說到這里,圣手瀟灑抬手一招,一名宮裝麗人怯怯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薛卿看看,她來演青蛇,可適合?。俊?/br> 薛白忽然被喊到,只好看向那麗人,只見她穿著鮮艷的對襟半臂薄衫,耳垂珠玉,頸掛流蘇,也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就是有些眼熟。 他是愣了一會,才認(rèn)出這位原來是范女,畢竟之前也沒見過范女見他目光看來,莫名地顯出些愧疚之色,低下了頭。 下一刻,楊玉環(huán)從戲本上移開目光,頗不滿道:“我已答應(yīng)阿蠻來扮青蛇了?!?/br> “朕不過是提議?!崩盥』频L(fēng)輕地一笑,道:“薛卿,你寫的戲詞, 覺得青蛇由誰來扮為好? 薛白迅速行了一個叉手禮,在李隆基目光示意之前,避開那道目光作為難狀。 “你說,誰扮適合?”楊玉環(huán)也在施壓。 “謝典事扮更合適。 薛白斟酌著,給了一個回答。 連安祿山都知道先拜楊玉環(huán),沒理由他卻分不出好歹。此事也好抉擇,李隆基權(quán)力雖重,這些事上卻非常大度,得罪了他,過兩天也就好了;楊玉環(huán)卻是有些小心眼的,得罪了她,都不知她要記多久。 至于范女如何想……薛白余光瞥去,見范女遞了個理解并示好的眼神。 “這豎子?!?/br> 李隆基抬手指了指薛白,除了不再叫他“薛卿”,倒也沒有發(fā)怒,笑道:“卻還有個難題,唯不知法海由誰來扮…… 長安。 達(dá)奚珣從右相府出來,臉上帶著深深的思忖之色。 “達(dá)奚侍郎,遇到難事了? 抬頭一看,原來是王、王準(zhǔn)父子剛剛過來。 “見過亞臺。”達(dá)奚珣連忙向王鐵行禮。 世風(fēng)如此,唐人喜歡以別名來標(biāo)榜官位,比如稱縣令為“明府”,稱縣尉為“少府”。“亞臺”便是御史大夫的尊稱,因其僅次于宰相臺輔,也叫“亞相”“司憲”。 這也是為何王缺一定不肯把御史大夫讓給安祿山的原因之一,如今他已是右相一系的第二號人物。 “我先去見右相?!蓖跞陛p輕拍了拍達(dá)奚珣的背,進(jìn)了右相府。 王準(zhǔn)卻不進(jìn)去,以興災(zāi)樂禍般的表情問道:“達(dá)奚侍郎還沒說,為何愁眉不展? “不瞞王少卿,又與那薛白有關(guān),右相想將他外放,他卻又在御前排了一出戲…… “哦?什么戲?”王準(zhǔn)對官職之事不感興趣,只問他在乎的。 達(dá)奚珣還真知道,他把消息報給右相,右相實則早查到了,薛白要排的是《白蛇傳》。 說過此事,他嘆道:“事情到這一地步,依我之見,不如真答應(yīng)給個東都的畿尉?!?/br> “我正要帶著斗雞去昭應(yīng)縣?!蓖鯗?zhǔn)道:“到了御前,我?guī)兔Υ蚵牬蚵?,幫你們一把,如何?/br> “哦?王少卿愿施援手? “我與達(dá)奚兄是好友,他當(dāng)了刊報院的官,對我有好處?!蓖鯗?zhǔn)摸著下巴笑道。 次日,王準(zhǔn)與賈昌便帶著斗雞出發(fā)往華清宮。 隊伍中各色人等都有,有宮中宦官,雞坊小兒,還有他們的酒rou朋友。 他們出發(fā)得遲,到了昭應(yīng)縣已是天黑,便由達(dá)奚撫招待著喝酒作樂。 “依我看,右相就不必壓著薛白的官位。只要他愿意交刊報之權(quán),旁的有何打緊?如今他圣眷正濃,壓得住嗎? 酒過三巡,說起薛白之事,達(dá)奚撫已有立場,希望盡快與薛白達(dá)成一致。 王準(zhǔn)則更懂李林甫的心意,道:“正是因為圣眷正濃,右相才要將他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啊?!?/br> “我可說過了,薛白若賴在刊報院不走?!边_(dá)奚撫道:“右相豈非更不王準(zhǔn)會心一笑,道:“對了,說說他在排的那出戲?!?/br> “說到此事,圣人還要再從長安招些宦官來?!?/br> “為何? “有個戲角不好找,要有人演一惡僧,與貴妃對戲,又要唱功了得,還得生得丑惡,愿意剃頭,最好還是個宦官?!?/br> 達(dá)奚撫說到這里,有人幫他添了一杯酒。 這是王準(zhǔn)最好的一個朋友,也就是此前與他到教坊廝混的邢綫。 邢解聽著他們說白蛇傳的戲角,眼珠轉(zhuǎn)動,忽然道:“大郎,你雞坊不是有個人選嗎? “哪個? “劉化,替雞坊與宮中遞信的那個胖宦官?!?/br> 王準(zhǔn)問道:“他能唱? “他以前是南曲的小奴,十多年前凈身入宮的,唱得不錯?!毙暇Q道:‘來的路上,我恰好聽他唱了幾嗓,真是了得?!?/br> 王準(zhǔn)道:“能唱就行啊,我明日帶他見見圣人,但得先讓他改個姓名。 賈昌問道:“為何讓人換姓名? “卯金刀嘛。”王準(zhǔn)道:“身邊若有人劉姓,圣人非常忌諱的?!?/br> 《春秋演孔圖》言“卯金刀’名為‘劉’,赤帝后,次代周”奠定了劉氏為帝的正統(tǒng)地位,從漢代開始,便有如“非劉氏不王”、“劉氏復(fù)起,李氏為輔”、“卯金修德為天子”東漢讖緯之語,是為“金刀之讖”。 從南北朝到大唐,劉姓造反者絡(luò)繹不絕,哪怕到了如今亦然。 開元元年,讖語稱“釋迦牟尼佛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劉家欲興”;開元十三年,洛陽妖賊劉定高率眾攻通洛門;開元二十三年,東都人劉普會造反;開元二十四年,長安醴泉縣妖人劉志誠作亂。 當(dāng)然,忌諱是一回事,劉姓的人那么多也忌諱不完,一般來說想被重用,改個姓名也就是了。 達(dá)奚撫道:“那就讓這個劉化改個姓名,再舉薦他試試?!?/br> “好…… 宴后,達(dá)奚撫安頓好客人,回了住處,卻有一名心腹湊近了。 “少府,沒醉吧?小人有重要事說。” “說。 “前日,縣令覲見圣人之后,該是與人提了洛陽那邊的謠言?!?/br> 達(dá)奚撫不悅,道:“他這是何意? “定是想讓楊黨的人查少府,想要對付少府?!?/br> “呵?!边_(dá)奚撫冷笑道:“由他們?nèi)ゲ?,最好再檢舉我一個匿喪不報?!?/br> “那此事…… “不必理會?!边_(dá)奚撫道:“謀官之事,我與薛白再談一談,兩個人就能敲定的事,不必多惹麻煩。” 華清宮,芙蓉園。 鼓聲一起,忽有人高聲唱起戲來,聲音頗具威嚴(yán)。 “老僧法海,駐錫金山。衲衣龍杖離禪院,去到江南度許仙……吹! 江南佛地,豈容妖孽混跡其間? 試戲之人這般一開嗓,滿座皆驚。 在臺下看著的謝阿蠻怡好被“法?!币恢福瑖樍藗€哆嗦,差點摔進(jìn)薛白懷里。 “好! 李隆基撫掌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