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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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一個一個來。”薛白道:“現(xiàn)在滿縣的世紳都對我有敵意,只有宋家因與我們有這層一起鑄私錢的情誼,認(rèn)為我們不會動他們的田,還會奪別人的田給他們?!?/br> 那就留到最后? 薛白把手里的銅幣丟回箱子里,道:“希望我們與宋家利益關(guān)系能走到最后?!?/br> 雖說他開墾的是荒田,其實從買鐵石、鑄農(nóng)具、供貧民、雇勞力、開水渠,花費加起來也有上萬貫,還不算人力。等到糧食種出來了,這些田地便價值將近十萬貫。 這畢竟是薛白調(diào)動一縣之力做出來的成績,不是一般的商賈能完成的,且偃師縣境內(nèi)已沒有更多能開墾的田地,故而郭家、宋家紛紛眼熱。 再加上越來越多的逃戶希望薛白能為他們求條活路,沖突早晚是避不開的了。 “郭渙邀我明夜到回郭鎮(zhèn)赴宴。” “動手不至于,但只怕又要軟硬兼施了?!倍攀嫉溃骸耙苍S有漂亮的小娘子勾引你?“希望吧,你要磨煉我的意志力?” 此時不是磨煉意志力的時候,兩人正在當(dāng)鋪里說話,準(zhǔn)備把這當(dāng)鋪改成豐匯行。 很快便有人來打擾了。 “郎君,刁庚到了。” 刁庚這次來,說的是第二批鐵石已經(jīng)在路上了。 他們這些人說是英雄好漢,其實緊張得很,總擔(dān)心薛白許諾的糧食不兌現(xiàn),一開春便趕緊把鐵石運過來,畢竟危險的生意早做了早安心。 薛白則從容得多,談過正事便問道:“對了,我上次說的事,樊大當(dāng)家考慮得如何“縣尉與帥頭說了什么?” “他沒說啊?!钡蟾趾闷妫皫涱^回山了也不與我們說,悶在屋里像是有心事。 我還當(dāng)他的魂被縣尉勾…… 他意識到不好拿薛白開玩笑,住了嘴。 “你想聽嗎?”薛白問道:“守得住秘密?” “守不住,縣尉還是別和我說了?!钡蟾溃骸澳銈兌际歉纱笫碌娜?。” “我們?高尚?!?/br> “縣尉就別再套我話了吧。 薛白道:“幫我個忙如何?明日到縣牢去救個人。 刁庚聽了雖然驚訝,卻沒驚恐,撓了撓頭道:“縣尉怎知我們以前到懷州縣牢救過帥頭? “那我們是知已了?” “縣尉和我這大老粗說笑呢,小人哪敢和縣尉做知己。” 話是這般說,刁庚卻是笑得很高興,覺得自己好像與官員當(dāng)了朋友,整個地位都不一樣了。 次日,薛白到郭家大宅去赴宴。 都到了二月中旬,姜亥的傷也早好了,但薛白只帶了老涼、薛嶄。 薛嶄也算是高門出身,家道雖中落,眼界還是有的,一開始真瞧不起鎮(zhèn)上的土地主,但到了郭家之后,看著那鱗次櫛比的大宅,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尻,那差不多整個鎮(zhèn)就是一個郭宅了?” 不等薛白開口,老涼先是道:“誰讓你一日到晚爆粗的?姜亥是吧?不像樣。” 薛白抬頭看了一眼郭家如寨壘般的高墻,心想就當(dāng)世而言,這些世家大族一心壯大門戶,在他們自己的認(rèn)識里肯定是沒有錯的……說白了大家就是立場不同。 郭渙很熱情,領(lǐng)著薛白與呂令皓到了大門,郭太公早已親自等在門外。 “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可算是把縣尉盼來了。” “看得出來,郭公是真心期盼啊?!?/br> “老夫就怕等縣尉高升了,都無緣一見。哎呀,若非老夫這雙腿不好,一定要到縣城里瞻仰縣尉風(fēng)采?!?/br> 薛白帶著笑意,莞爾道:“郭公可是怕郭家地方太大,走不出去?!?/br> 氣氛稍稍一滯之后,眾人都紛紛大笑起來。 “縣尉風(fēng)趣,妙語連珠?!?/br> 這邊縣令、縣尉、錄事正在縣城外歡宴,縣署之中卻忽然出了亂子。 因主官都不在,吏役們都是最放松的時候,忽然幾個蒙面大漢也不知是從何處竄出來的,赤手空拳直沖縣牢,將差役們打得滿地找牙,徑直打開了喬二娃的牢門。 至于年節(jié)前因被妓子狀告而關(guān)進(jìn)來的羅玢已贖了刑出去了。 “二娃?” 喬二娃抬起頭,還有些發(fā)懵,已被人拎著拖了出去。 “不好了,劫牢了!” 杜五郎正在尉廊處理文書,聽得動靜探頭一看,連忙大喊起來。 他像是嚇壞了,沖進(jìn)縣令的官廊,一把拉住兩個幕僚,道:“快去!兇徒殺進(jìn)縣署,劫牢了! “我們能怎么辦?讓差役拿下??!” “縣尉和班頭都不在啊!” 幾個幕僚探頭一看,赫然見那些兇神惡煞的兇徒還在肆意破壞,嚇得連忙逃竄。 杜五郎抱著頭喊了一會,見人都跑光了,眼珠子一轉(zhuǎn),轉(zhuǎn)回令解,只見一個個柜子都是上了鎖的。 他早有準(zhǔn)備,從懷中拿出一把錘子來,徑直砸開鐵鎖,拉開柜子,拿起文書便翻。 “田冊,田冊…… 有些人還在覬覦薛白升遷后留下的田產(chǎn),卻不知薛白這邊卻已經(jīng)搶先一步出手了。 “還沒找到,繼續(xù)打,一定要打得滿地找牙才行,真正的田冊……有了!” 第254章 隱田 縣署發(fā)生混亂時,尉廊當(dāng)中,殷亮卻還是很鎮(zhèn)定地在與宋家管事談話,談的是宋拿重金買田一事。 殷亮不管錢,只管劃地。他拿出圖紙瞇眼看了良久,捻須沉吟道:“邙嶺正南十里、回郭鎮(zhèn)以西恰有良田十五頃,田主們于天寶四載因積欠租稅而逃戶,從稅冊上看,此地該無主。 這實際上是郭渙族中的隱田。 宋家管事遂有些為難起來,道:“聽聞縣里如今在開荒,家主只求鎮(zhèn)東北方向的新田足矣。 “良田豈非更好?”殷亮笑了起來,笑容像一個拿糖哄騙小孩的攤販,“我說的這塊地,恰好與陸渾山莊的田地相接,土地肥沃、水源充足,還是與荒田相同的價格給宋家。” “如此雖好,只怕得罪……” 宋家原本想要薛白替貧農(nóng)開墾的荒田,沒想到薛白竟是把郭家的良田劃出來,這明顯有挑撥離間之意。但六千余貫?zāi)苜I下市價近二十萬貫、且可遇不可求的田地,這小管事可不敢替主家拒絕。 “有何可怕?”殷亮道:“宋太公何等身份?縣尉何等身份?拿不下一片隱田?郭渙又是何身份?” 他隨薛白到偃師的五個月間,已暗中把縣域內(nèi)的田畝大概丈量了一遍,不說精確,至少心里有譜。知道那片良田雖已歸郭家所有,然而縣中田地多年未曾重新造冊,郭家其實不交任何稅賦,也就是“隱田”。 “此事我做不得主?!彼喂苁碌溃骸巴饷姘l(fā)生了何事啊?” 殷亮也不瞞著,道:“不知出了甚亂子,正好,我們可拿來郭家實際的田冊,看看他這些年積欠了多少租稅?!?/br> “縣尉真要動手了?” 殷亮意味深長地笑著點了頭,道:“誰讓郭錄事從不向著少府呢?” 恰此時,杜五郎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jìn)來,把一本厚厚的冊子攤開、擺在殷亮面前,道:“先生你猜,得讓郭家補繳多少?!” 宋家管事聽著這對話,眉毛一挑。他回去之后,連忙把今日的所見所聞告訴宋勉。 “果然?!?/br> 沒想到這么快就動手了,可謂莽撞。 宋勉嘴上料事如神,心里其實是很驚訝的。他本以為薛白說要對付郭瀆是吹罕,他與舞陽的走私販有銅料生意往來,知道是他們幫薛白在縣署鬧事,更有種大家同在一條船上的感覺。薛白也確實夠意思,表達(dá)了誠意。 如此看來,這塊地可以要,唯獨不確定能否辦成。 “對了,他們今日都在郭家本宅赴宴?”宋勉不由好奇薛白對付郭渙的決心有多堅決,吩咐道:“去盯著,看看都是何反應(yīng)?!?/br> 郭家大且豪闊,唯獨宅中的歌舞不怎么好看,薛白覺得沒甚意思。 論舞樂,終究還是當(dāng)今圣人的水平最高。 宴上大部分時候都是聽郭太公說太原郭氏于朝堂上有哪些重臣,可實則也沒人知道他們這些同姓之間到底有多少交情。 “薛縣尉可聽說過安西大都護(hù)郭公虔璀,他的墓地便在洛陽縣邙山北原,離此不遠(yuǎn)。郭公官拜冠軍大將軍、右威衛(wèi)大將軍、安西副大都護(hù)、四鎮(zhèn)經(jīng)略安撫使、朔州總管、同平章事,進(jìn)封上柱國、潞國公,追贈左衛(wèi)大將軍、涼州都督?!?/br> 類似這樣的話就很唬人,都是郭姓,葬的地方又近,郭虔瓘也確實是開元年間戰(zhàn)功最高的幾人之一。 從郭虔瓘開始,又說到當(dāng)今劍南節(jié)度使郭虛已、左驍衛(wèi)將軍郭元振,總之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薛白聽著聽著,心念一動,問道:“郭太公可識得郭子儀將軍?” 郭太公愣了愣,待有家中子弟附耳與他說了幾句,他才小聲嘀咕道:“原來我太原郭氏還有這等豪杰?!?/br> 嘀咕完,他大笑道:“縣尉說的是這些年在安西立功的子義??!縣尉與他可相識?” 巧了,都是自家人?!?/br> 薛白配合著笑了笑,心想人家名字叫“子儀”,而且楊銛寄來的邸報上說的是郭子儀今年已從安西調(diào)到朔方了,年節(jié)時還到楊銛家里去送了禮,提到了薛白造的巨石孢。 雖說同姓郭,其親緣只怕還不一定有他與薛徽之間深。 不多時,郭家門房過來通稟稱縣署有人來,之后便是幾個雜吏涌進(jìn)來呼喊縣署出了亂子,將一場氣氛正好的佳宴打斷。 “劫牢?” 呂令皓臉色難看,作為縣令,他最討厭的就是橫生事端,上次薛白與高崇鬧得就夠厲害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事態(tài)平息下去,絕不會容忍再有一次。 “快!回縣署?!?/br> 放下酒杯,呂令皓當(dāng)即起身便走,拂袖之際還轉(zhuǎn)身看了薛白一眼。雖無任何證據(jù),他猶能意識到此事與這個不肯安份的縣尉有關(guān)。郭太公連忙招過郭渙,道:“縣里有數(shù)十年未出過這般刁民,你帶上部曲,助縣官們一臂之力。 部曲也是家奴的一種,負(fù)責(zé)種地、供主家各種差遣,在南北朝或唐初時也會隨主家從軍,也就是家丁。郭太公年邁,說話老派,還稱作“部曲”,其實最多掄起棍子嚇一嚇賤民。 “是,伯父放心?!?/br> 郭渙急急忙忙隨著呂令皓便走。 還是薛白最有禮數(shù),從容不迫地與郭太公告辭,約定下次再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