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6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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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將軍,圣人正在午歇。” “不敢擾了圣人歇息,我等著就是?!?/br> 袁思藝遂陪著高力士站在殿門外相候,問道:“這般快就查出結(jié)果了?!?/br> “沒有,只是找到個有趣的,想呈給圣人看看。” “我多嘴,想問問高將軍……此事其實簡單,如何還要高將軍親自忙這許多天?” “哦?”高力士問道,“袁將軍說說,如何簡單?” “一并處置了便是,薛白好惹事端、吳懷實挾怨報復(fù)、壽王心存怨懟,皆非無辜。” 高力士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袁思藝能這么提醒,肯定是因為這兩日伴駕猜出了圣人的心意——斗雞可以,幾只斗雞從圈子里跑出來,在大殿上“咕咕”亂咬,惹人煩了,那就全部擰了脖子。 待到太陽向西移,中午的暑氣過去,圣人醒了,高力士便進(jìn)殿去稟報。 “是高將軍???” 李隆基倚在御榻上,半睜著眼,透著帷幕看了一眼,喃喃道:“有高將軍在,朕才安心?!?/br> 他說罷手指一抬,便有宮娥上前,雙手捧過一個卷軸,讓他看故事醒醒神。 “圣人今日在看什么故事?” “叫《枕中錄》,開篇說的是一個宗室子弟從洛陽歸長安,過崤山時,因暮色蒼茫而迷路,忽為異香吸引,誤入漢高后呂氏廟,呂太后召來了西施、王昭君、戚夫人、趙飛燕等貌美女子的香魂與他宴樂賦詩?!?/br> 難為李隆基堂堂天子,還愿意給高力士說這些內(nèi)容。 可見他近來確是喜歡這個故事,說罷,還感慨了一句。 “如今這故事越來越新奇了,楊國忠召了一批人寫故事,為了勾朕看,什么都往里寫?!?/br> 高力士再摸手里的卷軸,便沒方才那么有底氣。 李隆基感受到了他的遲疑,問道:“高將軍可是有事?” “老奴這里,倒也有一個故事,但遠(yuǎn)不如這《枕中錄》有趣。” “拿來給朕看看?!?/br> 既然是特意送來的,李隆基不吝于一觀,從高力士手中接過那卷軸,打開一看,先是道:“圖文并茂,甚有新意啊?!?/br> “能入圣人的眼,老奴就放心了?!?/br> 李隆基沒有再說話,倚在那看著,高力士也不敢多言,就侍立在一旁。 故事里,哪吒出生時被誤認(rèn)為妖怪,太乙真人及時出現(xiàn)收為徒弟,鬧海殺龍王三太子給父母送禮,之后謝罪自殺,蓮花重生后得知父親受難前去相救…… 卷軸再一展,故事到此為止。 “果然是薛白。” 李隆基這般感慨了一句。 高力士大為驚訝,問道:“圣人竟是看出來了?” “他一寫就是傳世之作?!崩盥』?,“也只有他不順著圣人心意,故事起伏跌宕。你再看這《枕中錄》處處顧著朕,生怕朕著一點(diǎn)急、發(fā)一點(diǎn)恨?!?/br> “圣人明鑒?!备吡κ康溃斑@確實是薛白寫的,他打算寫本《封神演義》,不僅有這哪吒,還有楊戩、姜子牙?!?/br> “當(dāng)他有多硬骨頭,如今又懂得討好朕了?”李隆基丟開手里的卷軸,語氣中帶著冷意,“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已不缺人為他打牌、寫詩、編故事。 高力士聽了,連忙惶恐請罪道:“老奴該死,奉旨查案,不該心里偏袒薛白,甚至今日來還為他求情?!?/br> “朕沒有怪你?!崩盥』姼吡κ恐苯诱J(rèn)罪了,反而沒有再繼續(xù)追究,而是問道:“你敢替薛白求情,可是查清了他確是冤枉的?” “若說無辜,他確實不無辜。圣人即便處死了他,也是他活該?!备吡κ康溃骸爸皇恰Π纂m該死,圣人卻不可因為旁人指摘的那些罪名而動了肝火?!?/br> 李隆基起身,走出帷幔,嘴角掛著一絲淡漠的笑意,道:“高將軍這是為他求情,還是為了給朕消氣???” “老奴絕不敢否認(rèn)是在求情,但更想告訴圣人,‘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br> “陸象先的名言?!崩盥』鶉@道。 陸象先是景云到開元年間的名臣,受太平公主提攜,卻不肯依附她,還保護(hù)了李隆基,因此李隆基頗喜歡他。 “是,老奴正是本著這個道理,‘但當(dāng)靜之于源,則亦何憂不簡’,從源頭去查這次的案子,才找到了這個《哪吒鬧海》的故事……” “那朕先下旨?xì)⒀Π?,再談靜之于源,如何?” “老奴領(lǐng)旨?!?/br> 高力士不再求情,行了一禮,恭等圣人下旨。 “用何罪名呢?”李隆基沉吟著,道:“高將軍還是先說吧?!?/br> “吳懷實與薛白有私怨,捕風(fēng)捉影想給薛白定個天大的罪名,許是從哪吒這‘三太子’‘蓮花重生’的故事里揣度出了什么,自作聰明,真以為證據(jù)確鑿了。” “太真之事?” “虢國夫人府上的歌姬想在六月初一給貴妃獻(xiàn)歌,讓吳懷實聽到了。” “朕能信高將軍嗎?” “老奴不敢拿圣人的信任為旁人作保?!备吡κ恐苯庸虻梗溃骸皡菓褜嵤抢吓B(yǎng)子,老奴教導(dǎo)無方,請圣人賜罪?!?/br> “高將軍替朕處置吧?!?/br> “老奴領(lǐng)旨?!?/br> 高力士等了一會,本以為李隆基會說一句“到時把那《封神演義》送來”之類的。 但沒有。 *** 高力士退出了南薰殿,想了想,往北衙而去。 北衙一片肅靜,入內(nèi),卻見今日執(zhí)衛(wèi)的中郎將正是郭千里。 “陳將軍呢?” “在里面?!?/br> 禁內(nèi)的宿衛(wèi)很多時候其實是由這些有“將軍”之稱的宦官負(fù)責(zé),陳玄禮這龍武軍大將軍更多的還是在圣人出行、宴游時護(hù)衛(wèi),往日多待在北衙。 此時高力士一路進(jìn)到廨房,已能聽到里面如雷的鼾聲。 “有要事,請陳將軍起來吧。” 守在門外的親兵拍了門,里面才傳來一聲大喝。 “進(jìn)來!” 高力士入內(nèi),只見陳玄禮剛剛起來,坐在榻上醒神,與圣人不同的是,他并不看故事,而是拿起案頭的酒喝了幾口潤喉。 “出了何事?怎找到此處來了?” “近來宮中之事,伱不會無所耳聞吧?” “與我無關(guān)?!标愋Y淡淡道。 他放下酒壺,搓了搓了臉,道:“去歲我兒之事……薛白替他報了仇,我本該幫忙求個情的,但吳懷實指的罪名太大,無可奈何了?!?/br> 宮中受過薛白恩惠的人并不少,比如,高力士另一個養(yǎng)子,中官將軍馮神威正是由薛白舉薦,擔(dān)任了刊報院的院直,替圣人監(jiān)管民間輿情,但如陳玄禮所言,這次牽扯太深,沒人敢?guī)脱Π浊笄椤?/br> “我方才在御前替他求情了?!备吡κ康?。 “真的?”陳玄禮頗為驚訝,也有些高興,笑道:“你竟不偏心你那養(yǎng)子吳懷實?” “我這等人,能有多少情義?”高力士神色淡漠。 陳玄禮卻知他頗重情義,對養(yǎng)父、義兄皆然,只不過那些養(yǎng)子受高力士的恩惠更多。 “我還不知道你嗎?你若欠了誰的恩情,必然會補(bǔ)上?!标愋Y道:“這次肯出手,可是欠了薛白的?” “非但沒有?!备吡κ康溃八南嗪梅炊胍ξ?。” “如何回事?” 高力士只大概把事情說了,但卻隱下了具體的細(xì)節(jié)。 陳玄禮不由道:“你只管說,這惡女是誰,此時在何處,我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罷了?!备吡κ康?,“本就是去向她打聽的,且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你可知我為何愿救薛白?” “方才說了,不是你對他有虧欠?” “不是。實則還真是因那小娘子‘破罐破摔’的幾句話?!?/br> 陳玄禮眉毛一皺,搖了搖頭。 高力士道:“她說,我們不能殺薛白,因為他真是皇孫?!?/br> “若不是破罐破摔,便是居心叵測?!?/br> “她是真能拿下我啊?!备吡κ啃Φ溃骸叭舴俏腋淖兞诵囊?,如今已淪為階下囚了。我真的改變了心意,她看出來了,才肯放我。” “為何?” 高力士收斂了笑容,緩緩道:“因為,我當(dāng)時看到那句‘以蓮莖為骨、蓮藕為rou,蓮葉為胞衣,重造哪吒rou身’,我想到薛白所做所為太像是皇孫了,我心中生出了疑惑,懷疑起當(dāng)年看到之事了。” 陳玄禮正打算飲酒,一雙大手已經(jīng)握住了酒壺,聞言卻是停下動作。 酒壺停在了半空中,他恍若未覺。 好一會兒,高力士接過酒壺,仰頭飲了一大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标愋Y道,“皇孫已經(jīng)死了,這是當(dāng)年我們親眼看到的,尸體還是我親自埋的,你我一起稟奏給了圣人?!?/br> 高力士點(diǎn)點(diǎn)頭。 “你若說薛白被吳懷實冤枉了,想保他,我能明白?!标愋Y道:“可你現(xiàn)在卻說,因為懷疑吳懷實說的是真的,你反而要保薛白。這沒道理,讓人越聽越糊涂?!?/br> 高力士晃動著手里的酒壺,緩緩道:“開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圣人下旨賜死三庶人后,我們一直守在宮中,該是在酉時一刻得到了消息吧?” “是,當(dāng)時暮鼓已響過。你這右監(jiān)門大將軍還得去找當(dāng)值的中郎將、城門郎,一同簽了文書,交圣人批了,再去取了勘合符。” “我們還等宮門鑰匙等了許久,待出宮,酉時三刻過了嗎?” “過了?!标愋Y道:“在安興坊外,我們聽到了打梆聲?!?/br> 高力士道:“那到廢太子府時該快到戌時了,我記得是汝陽王在門外迎了我們,當(dāng)時該處置的動亂已經(jīng)處置了,那發(fā)了瘋的兵士也被拿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