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不愿！信徒不甘心！”

    “求天神降臨指引……幫幫我吧——”

    宋季柳的言辭激昂懇切，痛苦又無奈，仿佛聲聲泣血，一句一言直擊心靈。

    朝堂上的腌臜事，百姓是不知道的。

    如今宋季柳此舉，完全就是把事情說給百姓聽。

    百官顧利益，百姓聽的只是故事。

    一個癡情帝王愛而不得，被人生生逼死自己心愛之人的可悲故事。

    一時間，全場寂靜，沒有一絲聲音。

    百姓之中，淳安道長跪在人群里，瞇眼看著面前的一切。

    一個愿意為區(qū)區(qū)‘男寵’下跪的人，想必，臺上那個就是宋季柳的軟肋。

    只是他得了命令，這會兒也不得妄動。

    西戎綏玉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為他下跪，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奇妙感受。

    他清清楚楚地從宋季柳身上感覺到連綿不絕的愛。

    此生有幸，得此一人，死而無憾。

    西戎綏玉垂著頭，嘴角揚起笑容。

    阿柳。

    我沒愛錯人。

    “求求天神！指引我一條路吧！求求天神！”

    宋季柳凄厲地喊著、喊著好像不可能會回應(yīng)他的神，好像明明知道不會有回應(yīng)，也依舊祈求著。

    他到底是在求神，還是在求那些阻撓的百官？

    宋蕪眉頭越鎖越緊。

    楊執(zhí)看他的模樣，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蕪垂眸：“公子沒事了，不用擔心。”

    “嗯。”楊執(zhí)應(yīng)下，“你何時‘顯靈’？”

    顯靈這詞說的太玄幻，不過大意是如此的，宋蕪本來就打算玩一出真神顯靈的戲碼。

    “都準備好了嗎？”

    只有一套皮膚體驗，頂多贈送一點桃花和樹枝手長長的基礎(chǔ)特效，其他的東西全都要安排人整。

    包括升空。

    宋蕪還是第一次‘吊威亞’，還是在科技不發(fā)達的古代。

    “再等等?！彼问徴f。

    楊執(zhí)抿了抿唇，上前摟住他的腰：“等會兒，會很危險，一切小心?！?/br>
    “放心?！彼问彽穆曇羧岷拖聛?，“我一定沒事?！?/br>
    系統(tǒng)肯定會護宿主的，不然他死了，系統(tǒng)就難再找一個綁定者了。

    ‘嘭’地一聲。

    宋季柳說到情深，彎腰磕在臺上，朝著天空、朝著天神磕著頭。

    眼淚不住地流，凍僵了身子也不停。

    百官面面相覷，全都面露不忍，可沒人說什么。

    身在星京，怎么可能對這種事心軟？見識過太多的祈求，哪怕對方是皇帝，也沒什么區(qū)別。

    監(jiān)斬官胡玨都傻了，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這周邊的好幾個客棧中，各有各的狐疑和情緒。

    宋季遠跟宋禮站在一起，看著那臺下，止不住地嘆氣。

    宋禮見父親皺眉，抿了抿唇試探道：“父王……若是、若是青梧他……”

    宋季遠：“……”

    剛剛的悲傷氛圍忽然被氣憤取代了。

    說起宋青梧，他的思緒回到前一天晚上，王妃跟他說了，楊執(zhí)要提親的事情。

    說實話，他對楊執(zhí)沒什么不滿的，心里的別扭，一半是因為宋蕪，一半也是有些無法接受。

    雖然宋蕪只能算他半個兒子吧，但也是兒子，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宋禮的意思他也懂，若是宋蕪也跪下來求他，他會怎么辦？

    想到那一幕，宋季遠眉頭緊鎖：“他要是敢，本王絕對繞不過他！”

    宋季柳求天，是因為百官以常理和天家身份約束，他困入其中掙脫不得，走投無路只能用這種方式掙扎。

    宋蕪若求他，那是耍無賴。

    宋禮訕訕地閉了嘴。

    臺上，宋季柳聲音不減，一下一下地磕著頭，仿佛在虔誠地求天神降臨。

    西戎綏玉見他這般模樣，心疼得紅了眼，喊道：“阿柳……阿柳！”

    他提高了音量，終于，在這被無視的天星臺之上，作為今日主角，第一次被注意到。

    宋季柳身軀頓了頓，直起了身子，顫顫回過頭來。

    風雪中對視，恍若隔世。

    “阿柳……”西戎綏玉壓著聲音，被寒風吹得顫抖，卻也不失一番柔情。

    眼淚落下，分不清此時是戲還是情。

    “不要……”他垂下頭去，肩膀顫抖得厲害，“不要跪……你起來……”

    宋季柳就那樣怔怔地看他，眼眶紅得可怕，帶著一絲執(zhí)拗。

    “不要……”西戎綏玉的聲音弱到幾乎聽不見。

    望著心愛之人的眼睛，西戎綏玉咬破僵硬冰冷的下唇，濃血流出，像是瞬間要凍上似的。

    用盡力氣，長喚一聲。

    “——圣上！”

    宋季柳瞳孔猛縮。

    他是圣上，他是天星之主，是人上人，是天子。

    他此時，在為西戎綏玉一個名義上的‘男寵’，求天神一個恩典，允他們在一起。

    愣怔片刻，宋季柳仿佛被雷擊中了天靈蓋似的，瞬間便‘清醒’過來。

    是，他是‘圣上’，他不該這么做。

    宋季柳訥訥地轉(zhuǎn)回頭去。

    額頭的血印已經(jīng)說明了他剛剛那般懇求的決心，可他除了愛綏玉之外，他的肩上還壓著其他的責任。

    數(shù)千萬條性命壓在他肩上。

    ‘反省’過后，宋季柳撐著僵硬的身子，手撐著天星臺，摸到一手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