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崩枨屐V, “任何話題能被提出來，總有它存在的道理, 你能和我敞開心扉說一些你心中的想法，那我覺得它們總該被尊重。”

    顧杭景心頭被什么觸動了一樣。

    看著面前男人的這張臉，他的紳士得體，他的謙遜有禮，事實上她能得到這樣的男人都是天降幸運。

    “只是, 我好奇你提出這段話的訴求。你是想感謝我能喜歡你, 還是單純只是想沉淀一下，像你說的沉淀這兩個字, 究竟是出于你自己的情緒反撲，還是說真的是考慮到能給予給我的愛?！?/br>
    顧杭景喉頭緊了緊, 無意因為他講的話而揪心。

    “我要再想想?！?/br>
    “那么，在你觀念里, 怎樣的愛才是平等的？”

    無可否認(rèn)她被黎清霽問到了點子上。

    顧杭景忽然間有些啞口無言。

    “或許沒有答案?！鳖櫤季伴_始有些坐立難安，也表示, “如果你不喜歡這些話，我們可以跳過這話題?！?/br>
    “不?！?/br>
    “問題即存在，問題提出就要解決，不然未來也會影響我們。”

    黎清霽漆黑的眼眸像帶上洞察權(quán)力：“而且現(xiàn)在不是你想問我，反而是我想要問你。”

    顧杭景：“你想要問什么？”

    “你說得對，所以現(xiàn)在是我想要考察你。正如你所說，我們對雙方未來的伴侶當(dāng)然要有一些要求，你是不是平等地愛我，亦或是你的為人和三觀，你的思想，確實是我要注重的?！?/br>
    顧杭景感覺自己說的話好像反倒給他提了個醒。

    這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她有點頭大。

    甚至開始后悔剛剛嘴快講那些。

    黎清霽的回應(yīng)也確實要她打起注意。

    “對，我就是那意思?！?/br>
    “所以，如果你的言行令我有一絲討厭，那么，我或許也要想想，之前的行為是否要有待考察，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是?！?/br>
    顧杭景感覺自己很快吃到了言語上的苦果。

    她自己說的話，以為黎清霽會像往常一樣哄自己嗎。

    不，她也不是那么想的。

    可為什么當(dāng)他順應(yīng)她的講這些話時，她心里會有些難受。

    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對，是這個意思，所以你有嗎?！?/br>
    顧杭景語氣微微放軟了些，“你有覺得我身上有令人討厭的點嗎。”

    “原本沒有，在你說出那番話以后好像有些了?！?/br>
    顧杭景心臟高高懸起，像勒在脖子上的細(xì)繩。

    她腳尖不再平穩(wěn)落在地上。

    她抿抿唇，低眸，“理解，那，你要收回之前對我的喜歡么？”

    直至黎清霽說這番話時也只是平靜立望著她，看不清情緒，他就像不是為了說這番話而說，只是對她的一個考察。

    他與她之間保持著安全距離，可或是因為在私人寢室，她認(rèn)為兩人的距離無限越界。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天在床上嗅到的。

    他身上的熟男氣息。

    那夜快要把她迷到頭暈?zāi)垦！?/br>
    她喜歡的，確實是很喜歡。

    周絲存說得對，如果不是那天出現(xiàn)意外，沒有套。

    他們之間甚至不會有產(chǎn)生這個誤會的可能。

    她不會走，他們會度過一個愉快夜晚。

    或許他會在床上很溫柔地對待她，很紳士而妥帖的，再或許結(jié)束后他會體貼替她擦拭，接著又觀察她身體，給她溫情。

    很多想法在這時的狀態(tài)下刺激得要人頭皮發(fā)麻。

    顧杭景忽然覺得自己不清白，怎么敢對他講這種話，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對手。

    “我沒有那樣想?！?/br>
    黎清霽說：“我只是想解決問題?！?/br>
    顧杭景不自覺離他靠近了些，抿唇，輕輕道歉，“抱歉，我的話是我自以為真誠，其實有些冒犯了你。”

    黎清霽身上穿的私服襯衣，不是黑綢那樣的質(zhì)感，卻也類似年輕態(tài)的貴氣、松弛。

    他并不為之所動，也不輕易低頭。

    他反客為主。

    “不，現(xiàn)在是我要問你?！?/br>
    “嗯，你問。”顧杭景態(tài)度溫順得像犯錯的小孩了。

    “你改變主意的速度快到令我都措手不及，那么我也要想想，是你當(dāng)時回應(yīng)我感情的一切神態(tài)、語言都是謊言，還是說你歸根結(jié)底是玩弄男人的高手。”

    “你得到了我的愛，又不想輕易沉浸付出，所以你用了權(quán)宜之計，這樣的方式來同我說。”黎清霽：“顧杭景，我是否可以用這樣的罪名來質(zhì)疑你?！?/br>
    顧杭景瞬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我沒有?！?/br>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認(rèn)為。

    亦或是他不是這么想，但他要這樣說，他用一種激將法，企圖讓被動化主動。

    他不愿意妥協(xié)。

    他給她安了罪名。

    顧杭景差點坐直了：“我怎么可能?！?/br>
    “可是我現(xiàn)在有些感到難過。”

    黎清霽眼眸依舊清平，睨著她平靜而深情，她卻認(rèn)為那其中藏著深刻的情緒，“我希望的你是冷靜的，是穩(wěn)定的，而不是白天回應(yīng)了我感情，夜晚又和我說，原來顧杭景心中是有其他想法的。那不會讓我得到尊重，只會讓我覺得?！?/br>
    “顧杭景在玩弄我?！?/br>
    “我沒有?！彼缚诜裾J(rèn)。

    她甚至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

    她只是想和他商量商量，兩人是否有個緩沖時間。

    不管是相處還是任何。

    她說：“我愛你，我也愿意什么都為你付出，只是我怕我自己不冷靜，我……”

    “你覺得怎樣才是愛？就像說的，要能平等付出的才是，那我對你的，還有你對我的，難道就因為沒有完全做到你這一點，就要把它完全摒棄嗎?！?/br>
    顧杭景胸腔震震，發(fā)覺面對他的思維完全跟不上了。

    她慢慢搖頭，“不是?！?/br>
    “抱歉?！?/br>
    黎清霽說：“你不用抱歉，歸根結(jié)底是我的原因，我接受你的沉淀，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們這段感情的終點。”

    正好樓下有人來喊，樊女士做的烘焙好了。

    本來沒想吃晚飯，可顧杭景和黎清霽回家，老一輩總想在禮節(jié)上盡量厚待她。

    哪怕是快深夜，也得做一些表示。

    “都是國外空運過來的食材，清霽他爸平時要人備著的，說不知道孩子們什么時候回家，但總有那么一刻要未雨綢繆?！?/br>
    面對他倆的到來，樊女士還是顯得有些欣喜。

    只有下樓后的一對新人顯得心事重重。

    其間樊女士餐桌邊止不住地問她：“小杭，孕期有什么不舒服嗎？”

    “感受還好嗎，會孕吐嗎?！?/br>
    “中后期會覺得有累贅感嗎?！?/br>
    顧杭景有心事，這會兒mama跟她講話也沒聽進去，緩幾秒才回神：“嗯？”

    她看一眼窗臺那邊倚靠著打電話的黎清霽。

    他從剛才兩人短暫結(jié)束話題后就去忙了。

    瘦頎身軀仍然顯得有些清冷，他身型很好，穿衣后卻不怎么顯露。

    沒人知道他們在樓上的談話。

    也沒人知道此刻黎清霽的心情。

    她只打量他那張臉垂眸打電話的表情，接著回過頭，回樊女士的問題：“mama，我目前沒覺得哪里難受了，孕中期整體感受都還算好?！?/br>
    這也是樊女士擔(dān)心的，她說：“那就好，全家人在一旁陪著你呢，平時有什么也可以跟我們家人提出來，我們會守著你的?！?/br>
    顧杭景唯二認(rèn)可的就是黎清霽的家庭氛圍。

    不算過分熱絡(luò)，但勝在格外守禮。

    從黎清霽的性格就可以看出他的家庭成長氛圍不錯，不然不可能教養(yǎng)出他那樣得體自信的性格，顧杭景喜歡有分寸懂尊重的家庭氛圍，所以來這邊，沒有特別紅臉過。

    “好的?！彼f。

    深夜，黎清霽拿著外套和車鑰匙要往外走，顧杭景知道，那或許是公司有事。

    可平常即使這種事情很正常，但她這次還是趁大家都沒注意拿上外套悄悄走了出去。

    “黎清霽，你能先等我下么，我有話想和你說。”

    在他們的關(guān)系里，顧杭景從沒有主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