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再多叫幾遍?！?/br>
    “好不好？”

    下一秒。

    青年起身抽刀，倏然消失在右側(cè)小門內(nèi)。

    夜風(fēng)吹過。

    洛知雪呆呆回答：“......好。”

    ......

    房間內(nèi)。

    身穿嫁衣的少年起身，怔然摸著自己的臉。

    許久，他才看向鏡子，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頂著那朵綢緞大紅花，正在笑。

    ......是從未有過的笑。

    好陌生。

    洛知雪摸著唇角，半晌，怔然地想，可又好甜蜜。

    他現(xiàn)在。

    笑得好甜蜜。

    第66章

    房門外。

    秦湘娘看見少年臉上的甜蜜笑容, 腳步一頓，竟有些恍惚。

    遲疑與困惑逐漸填滿她的腦海。

    女人停在門外，一時間不知該不該進(jìn)去。

    ......

    百年前, 主神與無限世界應(yīng)運(yùn)而生。

    沉睡的洛知雪察覺到變化，睜眼自棺材中醒來。

    但他太過危險, 剛誕生的主神還未像如今一樣完善，檢測到洛知雪為【等級：？？？】后, 立刻將他所在之地藏進(jìn)屏蔽警戒區(qū)域，以免聯(lián)邦人惹怒惡鬼, 引起動蕩。

    好在洛知雪當(dāng)了快百年的宅鬼，從不出門。他永遠(yuǎn)都呆在那座豪華腐朽的大宅院里，每日不是看戲, 就是躺棺材，要不就聽紙人吹吹嗩吶，對著銅鏡顧影自憐。

    他從不展開自己的死亡幻境，那頂喜轎停在宅院門外, 仿佛永遠(yuǎn)不會移動。

    直到如今。

    主神日益強(qiáng)大，規(guī)則也日漸完善。它將洛知雪的等級定為sss，因吸納了智能科技，主神趨利避害, 從不擅自窺探洛知雪的死亡幻境。

    于是整個世界，只有秦湘娘這位“故人”, 知曉洛知雪活著時是何模樣。

    但也正因如此, 她此刻才會一時恍惚疑惑。

    ——從前在洛家, 洛知雪有過這樣的笑容嗎？

    幾秒后。

    聽見動靜的少年回頭, 綠色與褐色的瞳孔齊齊望向她。

    “湘娘？”

    秦湘娘回神，很快收起雜思, 笑著走進(jìn)來：“心情很好？”

    洛知雪點(diǎn)頭，臉上還殘留著一點(diǎn)甜蜜。

    他眼睛微亮地露出桌上大堆禮物，語氣有種不自知的輕盈：“這些是我朋友送我的。”

    像只炫耀伙伴的長毛貓。

    秦湘娘笑意更深。

    洛知雪想了想，自己在繡樓待了快一周，用了秦湘娘許多玉簪桃花膏，此時手頭寬裕，也應(yīng)該回禮才是。

    ——就像他送了宋之年綠豆糕，于是對方將那朵花當(dāng)作回禮一樣。

    洛知雪眼中浮出笑意，挑了蘭花味的護(hù)手霜和幾瓶指甲油，很大方地送給秦湘娘：“湘娘，你用這個，這個適合你?！?/br>
    秦湘娘笑著接過道謝，又見洛知雪側(cè)身，將那堆明顯是胭脂水粉的東西挨個打開。

    他不認(rèn)識這些東西，偏偏宋之年也毫不關(guān)心這些，同洛知雪說明時，只用了生硬的“化妝品”三字概括。

    于是洛知雪聞了聞，思考兩秒，敲桌讓他的紙人們進(jìn)來。

    “你，你，你?！?/br>
    洛知雪挑了幾個會化妝的大頭紙人，叮囑它們：“給我化個漂亮點(diǎn)的妝?！?/br>
    “記住，動作要輕，別磕壞了我的化妝品?！?/br>
    紙人點(diǎn)頭，咿咿呀呀地肅然應(yīng)聲。隨即，它們拿起刷子和口紅，再次用相同的粗暴手法，將洛知雪打扮得慘不忍睹。

    秦湘娘：“......”

    她曾是洛府家養(yǎng)的繡娘，后來才回鄉(xiāng)獨(dú)立門戶。此刻真忍不住手癢，想將這些蠢笨紙人打一頓。

    ——好端端一個大美人，怎會化得如此僵硬怪異？

    秦湘娘本想幫他化，腦海中忽然閃過少年甜蜜的笑，卻又收回了手。

    洛知雪看著鏡子端詳自己，回過頭：“湘娘，如何？”

    秦湘娘笑意溫和，答非所問：“若送你胭脂之人對你有情，自然看你笨拙亦覺可愛，見你遲鈍亦生歡喜?！?/br>
    在有情人眼中，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們看到的，是彼此的心。

    然而洛知雪眨了眨眼，卻說：“我不笨啊。”

    銅鏡反射出昏黃光暈。

    少年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半晌，自言自語般問：“湘娘走得匆忙，又路遇不幸，錯過了我出嫁那日吧？”

    秦湘娘一愣。

    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他們生前的事。

    洛知雪歪頭，對鏡子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粉末簌簌掉落：“此乃大凌朝最受歡迎之妝容，皇帝都忍不住夸贊呢?！?/br>
    “這是那日我出嫁時，給我化妝的仵作親口說的?！?/br>
    日頭正盛，那仵作邊說邊發(fā)抖。大喜的日子，偏生哭喪著臉，仿佛手下這具綁滿紅線符咒的尸體會撲上來咬他似的。

    房間內(nèi)。

    秦湘娘感受到周圍倏然升起的陰寒，臉色微不可察地一變。

    她忍不住開口：“當(dāng)年…若我能提前將你收斂尸骨......”

    洛知雪搖頭。

    “你離京多年，只在我幼時與我相處過幾年，洛家的一切，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房間安靜下來。

    洛知雪不欲再提舊事，轉(zhuǎn)頭看了看天色，轉(zhuǎn)移話題：“你將繡娘們都召回來了？”

    秦湘娘穩(wěn)了穩(wěn)神色，點(diǎn)頭：“是?！?/br>
    “你說得對，比起失控瘋狂，最后被那個闖關(guān)者徹底斬滅，還是保持現(xiàn)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