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只是咸魚一個徒弟，他不放心別人，難道不放心許明遠？許明遠今年二十九，再過兩年三十一，不但是科班出身，而且工作經(jīng)驗豐富，到時候完全可以跟局里建議，讓許明遠來做所長。”

    “許明遠現(xiàn)在是重案隊長，是局里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專業(yè)搞刑偵的干警本來就不多，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偵更少，局里肯定不會讓許明遠來做所長的。”

    “那怎么辦?！?/br>
    “到時候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br>
    ……

    與此同時，從上海駛往武漢的“江漢”客輪在南通港短暫停靠之后再次啟航。

    南通港公安局正式編入了長航公安局，成了長航公安局南通分局。

    韓寧作為南通港派出所的內(nèi)勤民警，經(jīng)常在候船室甚至碼頭執(zhí)勤，本就跟客輪上的乘警很熟悉。

    現(xiàn)在跟客輪上的乘警成了一個單位的同事，比之前更熟了。

    韓渝和韓向檸的船票就是韓寧幫著買的，剛才韓寧還一直把他倆送到了船上，幫著跟乘警打過招呼。

    乘警巡查完艙室過來寒暄。

    人家是一番好意，韓渝只能陪人家聊了一會兒，結(jié)果同一個艙室的旅客都知道韓渝也是公安。

    韓向檸不想被旅客們圍觀，乘警前腳剛走，就拉著小學弟去甲板看長江夜景。

    南通不是上海，南通市區(qū)并不在江邊，岸上烏漆墨黑，實在沒什么好看的。

    韓向檸卻覺得比呆在彌漫著各種氣味的艙室里舒服，緊裹著大衣，依偎在韓渝的懷里，看著遠處貨船的燈光，低聲道：“三兒，你剛?cè)ド虾W開船的那會兒，我信誓旦旦地說要出去旅游，只要你要去過的地方我都要去。”

    江上風大，天又冷。

    韓渝生怕她凍著，摟著她笑道：“結(jié)果只去了一次青島?！?/br>
    韓向檸抬頭問：“知道我后來為什么沒再出去玩嗎？”

    “為什么?！?/br>
    “出去玩要花錢，再省吃儉用也要花不少錢，我舍不得。”

    從青島旅游回來之后就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說是確定戀愛關(guān)系，其實跟定親差不多。

    韓渝意識到她從那會兒就開始為了今后的小日子怎么過做打算，心中一熱，情不自禁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有人！”

    韓向檸嗔怪了一句，心里卻美滋滋的。

    韓渝回頭看看身后，發(fā)現(xiàn)大半夜不睡覺跑甲板上吹寒風的旅客真不少，湊在她耳邊笑道：“人家也是談戀愛的，我們不會笑話人家，人家也不會笑話我們?！?/br>
    “真的？”

    “別看，看了人家會不好意思的?！?/br>
    “哦?！?/br>
    韓向檸嘻嘻一笑，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三兒，上個星期林小慧過生日，在啟東賓館大宴賓客，怎么沒請你?！?/br>
    韓渝愣了楞，故作驚詫地問：“林小慧過生日？”

    “你不知道？”

    “她跟我一樣大，又不是整生日，至于搞那么夸張么，還去啟東賓館?！?/br>
    “不許轉(zhuǎn)移話題，先說你知不知道?！?/br>
    王隊長和小魚與其說是去營船港幫自己的忙，不如說是去幫她的忙，幾乎天天呆在褲子港河邊的水上救援中心守著001。

    小魚的嘴本就藏不住事，再加上小魚的女朋友這兩天也去了水上救援中心，這個密根本沒法兒保。

    韓渝不敢信口開河，只能忐忑地說：“知道，是小魚告訴我的。”

    “你既然早知道了，為什么不跟我說?！?/br>
    “人家又沒請我，這事跟我沒關(guān)系，我都沒放在心上?！?/br>
    事實證明，小學弟的表現(xiàn)還是很不錯的。

    說不聯(lián)系就不再聯(lián)系，連續(xù)幾年都沒再聯(lián)系，不然林小慧也不至于不知道他回來了。

    韓向檸沒想過怪他，沉默了片刻，撅著嘴嘀咕道：“我知道你不告訴我是擔心我不高興，其實我沒那么小氣?！?/br>
    不管怎么說都會錯，韓渝急忙道：“聊她做什么，聊點別的吧?！?/br>
    “你怕什么呀，我又不是醋壇子?！表n向檸抬頭看著他，笑道：“如果不提她，再不讓你見她，那在人家看來我就真成醋壇子了?！?/br>
    “有什么好見的?！?/br>
    “你們是鄰居，你跟她是一起玩到大的，她現(xiàn)在回來了，等有時間我們應(yīng)該請她吃頓飯。”

    女人心海底針。

    韓渝不知道學姐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敢輕易表態(tài)。

    韓向檸笑了笑，接著道：“其實我挺佩服她的，聽說當年跟她一起進入決賽的那些模特，有的成了明星，有的嫁給了大老板，有的被航空公司錄用了，有的成了專業(yè)模特經(jīng)常出國?？伤尤换貜S里繼續(xù)上班，不像人家那樣愛慕虛榮、貪圖榮華富貴，真的很不容易?！?/br>
    韓渝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以前我也想不通，后來才知道這可能跟我們都是船上人的有一定關(guān)系?！?/br>
    “跟在船上長大的有什么關(guān)系?！?/br>
    “雖然船上的人四處漂泊、四海為家，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實我們最沒安全感。”

    “她覺得做明星、做模特不踏實？”

    “應(yīng)該是?！?/br>
    “你呢，你有沒有安全感，你現(xiàn)在心里踏不踏實？”

    “我有你，我是在岸上有家的人，怎么可能沒安全感，又怎么會不踏實?！?/br>
    韓向檸能聽出這是他的心里話，再次依偎在他的懷里，笑道：“玉珍說林小慧找了個男朋友。”

    韓渝敷衍道：“是嗎?！?/br>
    韓向檸感嘆道：“我以為是香港老板，結(jié)果不是?！?/br>
    韓渝好奇地問：“那是做什么的，什么地方人？”

    韓向檸遙望著一閃一閃的航標燈，低聲道：“她們公司的同事，好像姓周，浙江人，老家也是農(nóng)村的。大專生，學得是國際貿(mào)易。她們公司生產(chǎn)的服裝都要出口，她男朋友就是負責辦出口手續(xù)的?！?/br>
    “挺好?！?/br>
    “是挺好的，玉珍說她男朋友經(jīng)常來啟東，等哪天她和她男朋友都在，我們請他們吃頓飯。”

    “她比我們有錢，我們都快變成窮光蛋了，用得著請她們吃飯嗎？再說她現(xiàn)在是港資企業(yè)的白領(lǐng)，過生日都去啟東賓館，請她去小飯店吃飯不像樣，去啟東賓館我們又請不起?！?/br>
    以前總擔心小學弟跟人家不清不楚，現(xiàn)在人家有了男朋友，在上海買了商品房，實在沒什么好擔心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再跟之前那樣嚴防死守，人家會覺得自己小氣。

    韓向檸打定主意，覺得自己應(yīng)該大度，笑道：“那會兒去七寶鎮(zhèn)，她請我們吃過飯，我們應(yīng)該回請下。至于去哪兒請不重要，主要是個心意?！?/br>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

    相比幾年沒聯(lián)系的林小慧，韓渝更擔心師父的身體，心不在焉地說：“好吧，我聽你的?！?/br>
    第209章 人各有志

    別人上調(diào)省廳，老單位遇上什么事經(jīng)常來找。

    可能在老單位人緣不怎么好，現(xiàn)在也沒什么權(quán)，余向前調(diào)到省廳好幾年，老單位都沒人來找過。

    咸魚和韓向檸能來，他真的很高興。

    早早的趕到下關(guān)碼頭，跟長航分局的民警打了個招呼，一直走到靠泊客輪的躉船上接。

    “來就來唄，帶什么東西！”

    “就一點水果，帶給嫂子的?！?/br>
    “好吧，我拎著?！?/br>
    余向前接過水果，看著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韓渝笑道：“長高了，真長大了，像個男子漢！”

    韓渝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邊跟著走，一邊笑道：“魚總，我都二十一了?！?/br>
    “只要沒結(jié)婚就是孩子?！?/br>
    余向前笑了笑，轉(zhuǎn)身調(diào)侃道：“檸檸也成大姑娘了，比以前更漂亮。時間過得真快，一轉(zhuǎn)眼你們都快成家立業(yè)了?！?/br>
    韓向檸嘻嘻笑道：“魚總，我的變化應(yīng)該沒三兒大吧?！?/br>
    “誰說的，我看著變化挺大。”

    “是嗎？”

    “不信等會兒問問你嫂子?！?/br>
    南京水上分局的浮碼頭就在東邊，余向前停住腳步，指指系泊在水上分局浮碼頭邊一條執(zhí)法艇：“咸魚，我上次跟你說的就是那條執(zhí)法艇，今年剛裝備的，花了一百多萬?！?/br>
    韓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問道：“停在外面的那一條？”

    “嗯，就是那條?！?/br>
    “這么小啊?！?/br>
    “確實不大，大的也搞不起?！?/br>
    余向前回頭看看身后，無奈地說：“江上的治安要搞好，海上的情況更復雜。上級要求我們省漁政局裝備兩條五百噸級的漁政船，可漁政的經(jīng)費主要來自漁業(yè)資源增值保護費和漁政罰沒款。

    去年，全省漁政資源增值保護費征收了不到兩千萬，罰沒款不到一千萬，財政撥款兩百萬。

    可建造一條五百噸級的漁政船就要兩千萬，全省全年的經(jīng)費全部用于造船只夠造一條半，實際上也不可能全用來造船?！?/br>
    四年前，韓渝以為漁政只是去海上查處非法捕撈那么簡單。

    后來才知道海上的漁政不只是漁業(yè)執(zhí)法，也要維護國家的海上主權(quán)，要驅(qū)逐進入我國專屬經(jīng)濟區(qū)捕撈的外國漁船，甚至要跟外國的軍艦、飛機對峙。

    漁政都沒錢建造執(zhí)法船，更別說公安。

    再想到之前航行時不止一次遇到既比中國海軍軍艦大、也比中國軍艦先進的那些外國軍艦，韓渝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余向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聽說現(xiàn)在獨當一面，都已經(jīng)做上中隊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