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

    “我也沒意見?！?/br>
    “好，”韓渝點點頭，接著道：“蔣支，請你先根據(jù)現(xiàn)有情況談談偵查思路?！?/br>
    “是！”蔣有為捋了捋思路，分析道：“不過在談偵查思路之前，我要先搞清楚1月9號下午王雪寧是怎么離開家的?！?/br>
    老錢連忙道：“步行的，也可能是被人接走的，那天下午她父母都不在家，家里沒自行車也沒摩托車?！?/br>
    “你怎么知道她是下午4點左右離家的？”

    “下午4點左右，村里有人在小商店門口見過她。”

    “好的，謝謝。”

    蔣有為沉思了片刻，侃侃而談道：“首先，我們可以假定王雪寧已遇害，事實上她很可能遇害了。這么一來就涉及到兇手為什么殺她，并且作案手段那么殘忍？從地方同行提供的情況看，很可能是因愛生恨，再加上經(jīng)濟利益糾葛，我們是不是可以把偵查方向暫定為情殺兼財殺？”

    韓渝微微點點頭：“有道理，繼續(xù)?！?/br>
    “剛才老錢同志介紹的已經(jīng)掌握的那么多嫌疑人中，齊如山作案嫌疑最大，照理說我們要組織力量立即對齊如山展開全方位的調(diào)查，但這么一來很容易打草驚蛇，因為兇手很可能不知道東窗事發(fā)了，不知道我們公安已發(fā)現(xiàn)王雪寧可能已遇害。”

    “那怎么查？”胡局低聲問。

    “我建議對包括齊如山在內(nèi)具有作案嫌疑的男子，先不動聲色展開側(cè)面調(diào)查，先搞清楚他們的現(xiàn)實表現(xiàn)，尤其是有沒有作案時間?！?/br>
    蔣有為從胡局手里接過煙，繼續(xù)道：“長江鎮(zhèn)的道路不算復雜，呂所，我們不但需要你們協(xié)助，也需要交警隊協(xié)助。我們要調(diào)看長江鎮(zhèn)及周邊的所有交通監(jiān)控，雖然很可能不會有什么收獲，但這個工作必須要干?！?/br>
    “沒問題，等散會了我就向局領(lǐng)導請示。”

    “王雪寧有手機，她很可能是接到電話之后離家的，我們要請求通信運營商協(xié)助，在調(diào)看其通話記錄的同時，看看能否用技術(shù)手段鎖定其手機現(xiàn)在的位置。”

    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手續(xù)沒問題，我安排專人辦?！?/br>
    “謝謝韓局。”

    這是在南通分局查的最后一起大案，蔣有為不想留下遺憾，早下決心爭取在上級宣布把他調(diào)到蘇州分局之前查個水落石出。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必須爭分奪秒。

    他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接著道：“再就是斷臂既然出現(xiàn)在長江里，這就意味著兇手很可能在江邊或在船上拋的尸塊。如果條件允許，我想組織力量對長江鎮(zhèn)及周邊的長江岸線來一次拉網(wǎng)式勘查?！?/br>
    這個工作量更大！

    想到雖然已進入春天，但天氣并沒有變暖，江邊的蘆葦和雜草并不茂盛，韓渝權(quán)衡了一番道：“沒問題，我可以抽調(diào)一切能抽調(diào)的力量，來對岸線進行一次全面細致的踏查。考慮到江邊有許多汊港涵閘，人靠兩條腿走不過去，我把長江公安110、111和南通公安001、002、003都給你調(diào)過來，水陸并進，爭取在一星期內(nèi)排查完。”

    這個決心夠大的……

    胡局意識到不能沒點表示，毅然道：“韓局，我們一直想對轄區(qū)岸線來一次大排查、大清理、大整頓，卻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事沒能付諸實施。這次正好是個機會，回去之后我就召開動員會，借這個機會好好整頓下！”

    第1200章 明日復明日

    確定下偵查方向，正準備去港區(qū)的一家飯店吃個工作餐，都江縣公安局徐政委竟在長江鎮(zhèn)派出所教導員和一位退居二線的老民警陪同下從長江派出所一路找到了這兒。

    徐政委剛開始只知道長航南通分局領(lǐng)導要來，考慮到長江派出所的前所長老黃跟南通的長航公安打過交道，便叫上老黃一起來跟董政委、韓渝等人打個招呼，順便請董政委等人吃頓飯，盡下地主之誼。

    沒想到老黃剛從城北派出所趕到局里，呂偉就發(fā)短信說鎮(zhèn)江分局的領(lǐng)導也來了。

    來一個是來，來兩個也是來，反正是一桌飯的事。

    總之，這些迎來送往的工作是他負責的，來的人行政級別和警銜高又能怎么樣？又不是一個系統(tǒng)，并不存在隸屬關(guān)系。如果看實際權(quán)力，長航公安分局也就四五十個正式民警，只相當于一個城區(qū)派出所，遠無法與擁有在編民警四百多人的都江縣公安局相提并論。

    更何況長航公安是行業(yè)公安，原來是港航企業(yè)的內(nèi)保，仗著是垂直管理單位把行政搞那么高，隊伍建設尤其業(yè)務能力卻不怎么樣。

    正因為如此，這樣的場合華書記是不會來的。

    如果他們?nèi)タh城，如果華書記有時間，倒是可以忙里抽閑去敬杯酒，并且也只是敬杯酒。

    要知道華書記首先是縣委常委，然后是政法委書記，最后才是公安局長。縣委的工作很多，政法委的工作也不少，如果來個人都要親自接待，他別的事不用干了，光顧著應酬都忙不過來。

    至于南通分局的副局長韓渝好像有點關(guān)系，據(jù)說是葉市長的老部下，可有關(guān)系又怎么樣，能做上區(qū)縣常委的人誰沒點關(guān)系？

    在一些老百姓看來領(lǐng)導干部就知道大吃大喝，其實應酬多了真的是一種負擔，真說喝傷身體的。

    徐政委來前吃了兩片藥，心里踏實了很多，跟眾人寒暄一番，側(cè)身笑問道：“呂偉，工作都研究完了嗎？”

    局領(lǐng)導來了，呂偉心里也踏實了，不然面對這么多領(lǐng)導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真有點撐不住。

    他連忙道：“報告政委，研究完了。”

    “胡局、董政委、韓局，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既然工作研究完了，就賞光給我們個機會盡下地主之誼。華書記本打算親自來的，可今天不巧，市里有個重要的會議，一大早去楊州，走前委托我向幾位領(lǐng)導致歉?！?/br>
    “徐政委，用不著這么客氣。”韓渝正急著回去調(diào)兵遣將，哪有時間赴宴。

    胡局聽出了徐政委話中有話，那就是工作跟呂偉談，他只跟眾人談感情，請眾人吃飯，陪眾人喝酒。

    胡局一樣想急著回去布置，畢竟接下來要搞大行動，并且分局的日常工作不能因此受影響，微笑著說：“徐政委，正在偵查的案子有多棘手，呂偉最清楚。我們現(xiàn)在不但沒時間吃飯，甚至都沒心情吃?！?/br>
    人家找到這兒，如果按原計劃去不遠處的飯店吃有些不合適。

    韓渝跟胡局對視了一眼，笑道：“徐政委，我和胡局都急著回去，你們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br>
    “這怎么行，你們難得來一次都江，如果不盡下地主之誼，華書記肯定會批評我。”

    “幫我們謝謝華書記，歡迎華書記有時間去我們南通分局指導工作?！表n渝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想想又笑道：“差點忘了，我們董政委不走，他要親自留在這兒坐鎮(zhèn)。”

    “一起唄，人多熱鬧。我知道你們工作忙，但再忙也要吃飯！”

    “我們是真沒時間?！?/br>
    韓渝話音剛落，胡局便哈哈笑道：“徐政委，我們請董政委做代表怎么樣？我要趕緊回單位，我先走一步?！?/br>
    胡局說走便走。

    韓渝豈能錯過這個機會，再次跟徐政委以及老朋友老黃致了個歉，鉆進警車打道回府。

    司機老楊不明所以，忍不住吐槽道：“韓局，他們也太沒誠意了，你跟他們的華書記平級，政委和胡局的行政級別比他們?nèi)A書記還要高，他們?nèi)A書記不親自出面，讓一個正科級的政委來算什么？”

    “老楊，你的思想有問題，話可不能這么說，說出去會被人家笑話的?！?/br>
    “我說錯了嗎？”

    “大錯特錯?！表n渝一邊捧著手機給遠在武漢的范局回短信，一邊解釋道：“同樣是副處，人家的實際權(quán)力乃至政治地位比我高多了，要知道人家是常委，你復員回來一直在分局工作跟地方黨委政府打交道少，要是在地方上干就知道常委有多位高權(quán)重?！?/br>
    “你家韓局也做過常委副市長?！?/br>
    “她那是掛職的，并且干的時間不長?！?/br>
    韓渝回完短信，想想又感嘆道：“我們跟人家不存在隸屬關(guān)系，人家能讓政委出面接待已經(jīng)很有誠意了。”

    同樣是副處，長航分局的副處跟地方上的副處確實沒法兒比。

    老楊反應過來，不敢再多話。

    ……

    武漢，長航分局政治部。

    吳國群心不在焉的看了一會兒材料，想想還是沒忍住，起身走出宣傳處辦公室，上樓敲開政治部許副主任辦公室的門。

    “老吳，有事？”許副主任抬頭問。

    吳國群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尷尬地問：“許主任，我工作調(diào)動的事是不是有變數(shù)，春節(jié)前你就找我談過話、交過底，怎么過完年就沒動靜了？”

    真是個官迷，原來是急著去南通分局上任！

    換作別人，即使再著急也不敢問。

    他倒好，竟然大大咧咧跑過來問。

    許副主任其實很想早點打發(fā)他走人，并且走得越遠越好，可現(xiàn)在計劃不如變化，范局說南通分局遇到一起大案，而且要組織力量去異地偵辦，這個時候去調(diào)整分局的領(lǐng)導班子不合適，別的不說，就是中層干部都召集不齊。

    具體什么案子，許副主任沒細問，自然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干脆敷衍道：“老吳，接下來要調(diào)整工作的不只是你，部里要統(tǒng)籌安排，爭取跑一趟辦完，不能今天送你去南通上任，過幾天又要送人去上海上任。今年要厲行節(jié)約，要壓縮開支，其中就包括車旅費，范局在會上講過，你應該知道啊?！?/br>
    干那么多年副職，終于熬到擔任正職的這一天，可又遲遲上任不了。

    話都說出去了，親朋好友都很高興，也都在看著呢，吳國群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追問道：“有沒有個確切的時間？”

    “你這么急？”許副主任似笑非笑地問。

    吳國群也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會承認，連忙道：“不是急著去做這個政委，而是明日復明日會耽誤事?！?/br>
    “耽誤什么事？”

    “五天前，省文聯(lián)有個采風活動，打電話讓我參加，還打算給部里發(fā)函，當時想著要去南通上任，工作要緊，我只能找借口推掉了。今天一早，省作協(xié)通知我去參加一個研討會，擔心影響工作，我又推掉了。”

    長航公安局成立了公安文聯(lián)和公安作協(xié)，省文聯(lián)、省作協(xié)理論上可以算長航公安局文聯(lián)和長航公安局作協(xié)的上級業(yè)務指導單位。

    作為宣傳處副處長，他一直“積極主動”的與這兩個單位對接，人家邀請他很正常，這些年他不知道打著采風、研討的幌子，跟著人家出去玩了多少趟。

    公費旅游，還能結(jié)交那么多文學藝術(shù)界的朋友，誰不想去？憑什么這樣的好事都是你一個人的？

    許副主任一邊翻看著材料，一邊淡淡地說：“老吳，你沒時間可以安排別人去。”

    “人家邀請的是我，不是別人?！?/br>
    “那去采風和出席研討會是工作還是私事？”

    “當然是工作?！?/br>
    “既然是工作別人為什么不能干，老吳，不是我批評你，你的文章寫得不錯，書法也好，這些年拿了不少獎，獲得了不少榮譽，給我們局里的警營文化建設作出了巨大貢獻。但光自個兒好不夠，也要培養(yǎng)新人，要給年輕人機會，在宣傳文化隊伍建設上，我們要形成梯隊?！?/br>
    “許主任，你說的這些我懂，我也一直在不遺余力的培養(yǎng)，但有些事是教不會的，比如寫文章，真靠天賦和閱歷，連大學的中文系都培養(yǎng)不出作家，你讓我怎么帶？”

    吳國群頓了頓，接著道：“至于文聯(lián)和作協(xié)那邊的各種活動，人家都是要出成績出成果的。比如前段時間組織的采風，采完之后每個人都要寫一篇文章。人家知道我寫得還可以，肯定沒問題，所以邀請我去?！?/br>
    省文聯(lián)和省作協(xié)那邊是有點“功利”，只認有點名氣的文藝家和作家，安排沒名氣的年輕宣傳民警去，人家也不會搭理。

    不得不承認，搞文藝是要有天賦，不是文化人干不了那活兒。

    許副主任說不過他，只能說道：“我們長航公安系統(tǒng)有那么多民警，我相信肯定有一些同志具有這方面的天賦，關(guān)鍵在于挖掘?！?/br>
    吳國群最煩領(lǐng)導說這些空話，忍不住嘀咕道：“我倒是想挖掘，十幾年前就開始做這方面工作了，可局里不支持。想舉辦個讀書班、改稿班，局里說沒錢！搞個內(nèi)部征文活動，別說獎金了，連稿費都沒有，人家誰愿意寫？”

    “……”

    許副主任無言以對，保持沉默。

    吳國群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繼續(xù)吐槽道：“每次開會，領(lǐng)導都要求好好宣傳下我們長航公安，甚至讓我請大作家來寫，請國字號的攝影家來拍，可錢呢？不給我錢，讓我怎么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