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仍在跳動，但那桌上的美食，再也無人品嘗。

    第70章 070

    “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南清突然道, 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隱約的疲憊。她的目光掃過窗外，夜色中城市的燈光漸漸模糊，令她感到一種莫名的陌生感。

    沈知行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緊了一下, 骨節(jié)隱隱發(fā)白。他那平日一貫溫和、克制的面具似乎在這一刻被撕開, 露出了內(nèi)心深處那股強烈的掌控欲。

    “嗯，是去醫(yī)院的路?！?/br>
    南清輕輕皺了皺眉, 想要反駁, 但疲憊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連反抗的力氣都被藥物的殘余效力消耗殆盡。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腎上腺素短暫的激增已經(jīng)讓她透支，而現(xiàn)在, 隨著那一瞬間的緊張消散, 連思考都變得沉重起來。

    她倦倦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轉向了沈知行。車內(nèi)的昏暗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側臉顯得冷峻而堅定，像是一座無法撼動的雕像。他從未改變，她心中輕嘆, 但她卻無法再像曾經(jīng)那樣信任他。

    突然, 南清開口, 聲音中透出幾分好奇，又夾雜著一絲她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感：“為什么會來找我？”

    她的聲音輕柔而低緩, 像是在探尋, 也像是在試探。

    沈知行的目光沒有從前方移開, 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他的聲音依然溫和，卻帶著他特有的那種篤定, 讓車廂內(nèi)的空氣都顯得有些沉悶：“只是想見你。”

    如同每一次突如其來的到訪一般，再一次說出了那句話。

    南清的眉心輕蹙, 似乎從未完全明白沈知行的行為。她冷冷地回應：“我拒絕了你。”

    “嗯，我知道?！鄙蛑械穆曇粢琅f平靜，似乎南清的拒絕不過是微風拂過，未能掀起他內(nèi)心的波瀾。

    南清的目光變得更加復雜，她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加重了呼吸，接著又低聲道：“我在你最開心的時候拒絕了你?！?/br>
    沈知行的目光依舊鎖在前方，但語氣中卻夾雜著一絲輕柔的笑意，像是在面對一個天真的孩子。他淡淡說道：“嗯，我知道?！?/br>
    語氣里沒有一絲責備，甚至半點也看不出晚上的絕望，只有那種深埋于心的、無法解釋的平靜。

    南清不再看他，轉過身，目光透過車窗望向夜幕中遠去的城市燈火。她的眼皮沉重得難以睜開，困倦逐漸侵蝕她的意識。藥物的作用讓她的思維變得遲鈍，似乎一切都在模糊中回到了過去，那個她曾試圖忘記的時刻。

    “當年，我確實混蛋。”沈知行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自省與愧疚。他從未在南清面前坦誠過這些，而此刻的氣氛，卻賦予了他某種勇氣，“那個賭約開始的時候，我從沒想到你會對我那么重要，甚至漸漸地，我忘記了那是個賭約?！?/br>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短暫地瞥向南清，似乎在尋找她的反應，但她沉默著，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釋。

    “但，我不求你原諒?！鄙蛑芯従徴f道，聲音里有種壓抑許久的痛楚，“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那件事的？”

    “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蹦锨迓曇羯硢?，卻平靜得讓人心疼，似乎那段傷痛早已被時間磨得無關緊要。

    沈知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他的聲音幾乎是一種自嘲：“年少時的我太愚蠢，想在朋友面前逞強，竟然會以為能同時擁有一切。那時的我自大到可笑，以為可以在朋友面前完成賭約的同時，還能和你繼續(xù)在一起?！?/br>
    他的聲音愈發(fā)低沉，似乎陷入了記憶的漩渦。他再一次開口，語氣中夾雜著痛苦的掙扎：“那件事發(fā)生后，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南清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輕，困倦讓她的眼睛幾乎合上，意識模糊不清。但她仍低聲道：“我找了你……無數(shù)次。是你……先沒有回應?！?/br>
    沈知行的心驟然一緊，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捏住了。他忽然感覺到窒息，手指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jié)發(fā)白。他無法抑制內(nèi)心翻涌的痛楚，深藏心底的悔恨此刻像野獸般沖破了牢籠，肆意啃噬他的理智。

    車子停在了路邊，南清已經(jīng)沉沉睡去，呼吸平穩(wěn)。沈知行的心中卻如刀割般疼痛，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他難以呼吸。他的雙手顫抖著，握著方向盤的力氣大到指尖發(fā)麻。心臟似乎被猛然揪住，痛苦和后悔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沈知行想起那段在病床上養(yǎng)病的日子。每一天，他都期待著和楚喃喃的見面，那是他唯一的希望。而母親對他的“靜養(yǎng)”，他當時選擇忍受，甚至美化成一種為楚喃喃的犧牲，只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那狼狽的模樣。

    可是一切揭曉之后，沒有溫情，沒有大團圓。

    甚至于他這些年來一直痛苦的那件事——楚喃喃不要他了，也是他自顧自地妄想。

    從來不是楚喃喃不要他了，而是他，是他不要了楚喃喃。

    沈知行用力吸了口氣，勉強壓抑住那股心痛，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報了目前所在的位置，他靠在座椅上，看著南清的背影，甚至于連伸手觸碰對方，都感覺是在玷污她的純潔。

    他緩緩閉上眼睛，他真希望南清是那慈愛的神，他可以跪拜在對方腳下，親吻對方的手指，禱告自己的罪行，祈求她的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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