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刃，上刑，繼續(xù)審。”

    蕭云錚站起身，擲了長鞭。

    “主子要去何處？”

    “公主府?！?/br>
    ***

    入夜后的昭懿公主府比白日更為熱鬧，徹夜笙歌不斷，樂音與歡笑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偌大的府邸遍布火樹銀花，照得庭院煌煌如晝，在這窮極奢靡的宅邸之中，一衣著單薄寒酸的青年面色冷淡穿行而過，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受到舊主齊氏長公子的牽連，齊朔進(jìn)入公主府后一直備受冷眼。昭懿公主拿他當(dāng)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將人要來后便忘了有他這么一號(hào)人物。

    府上其他的太監(jiān)、嬤嬤慣會(huì)看著公主的臉色行事，便也不拿齊朔當(dāng)人看，整日里不是對他挑挑揀揀，便是頤指氣使，多得是法子折辱他。

    這些齊朔都一一咬牙忍下來。

    可新納的面首們過府后，他委屈求全的日子便越發(fā)艱難了。新人笑舊人哭，面首們仗著得了小公主歡心，抱團(tuán)肆意欺凌打壓齊朔，不是搶他份例，便是毀他物件。

    直至過冬的被衾衣裳被擄奪而去，寒冬臘月里被凍得連續(xù)數(shù)夜難以入眠的齊朔終于崩潰了。

    他從前是何其風(fēng)光的少年郎。主子乃齊氏嫡長子，他作為主子侍讀，自然前途無量?？扇缃褚磺卸急粴Я?，都被毀了！

    又是一個(gè)冷入骨髓的夜晚。

    刺骨寒風(fēng)穿過破敗的窗紙?jiān)诳斩吹膸坷镪J蕩。齊朔冷得蜷縮在角落里，抱緊自己。

    他又聽見了前院傳來的笙歌，只需透過樂聲，便足以想象出那是何等奢靡繁華的場面。

    比起最后抑郁而終，齊朔還是選擇了忍受屈辱茍且偷生。

    他的尊嚴(yán)，如今不值一錢。

    他終于自甘輕賤。

    那雙被磋磨得空洞失神的雙目微微一動(dòng)。

    ***

    夜宴現(xiàn)場。

    殷靈棲被滿堂鶯鶯燕燕簇?fù)碇?，圍坐在中央，同他們投壺取樂?/br>
    “中了！”

    “中了！！”

    人群中時(shí)不時(shí)爆出一陣?yán)顺卑銢坝康臍g笑聲。

    殷靈棲玩了半晌，有些乏了，她姿態(tài)慵懶倚上美人榻，舒展身子歇息。

    一道清瘦的身影捧著漆盤悄然走至她面前。

    “小廚房做的夜宵，當(dāng)中有公主喜歡的香飲子，公主且用著解解乏罷?！?/br>
    殷靈棲揉了揉眉心，抬起眼簾。

    “是你啊。”

    她一出聲，滿堂談笑風(fēng)生的年輕男子們登時(shí)靜了下來，鄙棄的目光齊齊射向那個(gè)衣著單薄的青年。

    “他怎么來了？”

    “他來湊什么熱鬧。”

    “真掃興！”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言語間毫不掩飾戲謔之意。

    齊朔臉色霎時(shí)一白，緊張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只覺陷入進(jìn)退兩難的境地。

    “夜宵留下罷，你人可以走了。”

    齊朔卻不肯走。

    “嗯？今日有些反常？這是什么意思。”殷靈棲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能有什么意思，公主別理會(huì)他，沒的掃了人的興。公主快看我簪的這瓶花好不好看？”

    “就是就是，別讓他擾了公主的興致，公主試一試我新調(diào)的胭脂，成色可好了呢。”

    容色俊秀男子們紛紛圍聚上來邀寵，將齊朔自昭懿公主面前擠開，甚至有人在他身后奚落，嘲諷他認(rèn)不清自己的處境。

    眼看著即將被人潮推擠出門，齊朔終于急了，慌亂中推開眾人沖到小公主面前，攥住她的裙角。

    倔強(qiáng)如齊朔，也不得不折斷那份自尊自傲，在殷靈棲面前緩緩跪下，齒關(guān)打顫低聲哀求她：

    “公主，別不要我……”

    青年低到塵埃里，從未如此卑微向誰示弱過。

    堂中陡然一靜，連笙樂都停了。

    “終于想通了？”

    小公主伸出足尖輕輕挑起齊朔的下頜，迫使青年抬起那倔強(qiáng)不屈的頭顱，直面羞辱。

    “先前派了手段了得的宮人拿出本事去調(diào)教，都馴服不了你，本宮還以為你會(huì)給齊聿白守上一輩子的節(jié)呢?！?/br>
    長公子……

    齊朔眼睛一閉，將心一橫。

    “奴知錯(cuò)，奴愿意侍奉公主。”

    小公主唇角一揚(yáng)，漫不經(jīng)心打量著這個(gè)終被馴服的小寵物。

    年輕男子們爭寵，紛紛起哄：“公主，他有什么好的？脾氣又倔又臭，如何能侍奉好公主。”

    “只要他肯為本宮花心思便是好的?！?/br>
    殷靈棲眼底含笑，這才注意道他身上單薄寒酸的衣裳：“寒冬臘月，怎的穿的這樣少，凍病了怎么辦，難不成你那小心眼的舊主子放人離開時(shí)連冬衣也沒為你準(zhǔn)備？”

    青年不答，赤紅的眼底透著隱忍，定定注視著那些欺凌他的面首。

    “讓人帶你去領(lǐng)幾件過冬的衣裳罷?！?/br>
    “奴，謝公主體恤?！?/br>
    齊朔深深一叩首，這才離開。

    殷靈棲倚著美人榻，淡淡打量著那道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眼底笑意愈濃。

    “公主，我們還需要繼續(xù)欺負(fù)他嗎？”

    人一走，面首們紛紛變了副臉色，斂起風(fēng)流韻意，危然正色請示公主。

    “他今日才來求了我，便給他兩日甜頭嘗嘗，兩日之后，你們變著法子繼續(xù)折辱他?！?/br>
    殷靈棲笑了笑，一字一頓強(qiáng)調(diào)：“記住哦，要變本加厲地磋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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