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亞停下腳步，心中的烈焰越燒越旺，隨即，她緩緩轉(zhuǎn)身，臉上綻開一個同樣冰冷而艷麗的笑容。

    “如果我說，”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刺出，“我睡了亞諾呢？”

    “你也要把我們的親弟弟也吊死嗎？”

    “唰——”卡修斯的筆尖在羊皮紙上猛地劃出一道長長的、撕裂般的墨痕。

    他終于抬起了眼，目光完整地投注在卡希亞那張寫滿挑釁的臉上。他的表情依舊平靜自若，只是眼底的冰層，又加厚了幾分，寒氣四溢。

    卡修斯沉默了幾秒，指節(jié)在桌面輕輕敲了兩下，然后將手中那支被他捏得咯吱作響的羽毛筆，扔回筆架。

    他身體略微后傾，靠向?qū)掗煹囊伪?，姿態(tài)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令人惱火的審視。

    “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他眉峰微揚(yáng)，輕描淡寫地反問，刻意拖長了“野種”這個詞的音節(jié)。

    他清楚她最介意什么，知道在哪里下刀，“你的品味，真是越來越讓我‘驚喜’了。連那種貨色，你也愿意上？”

    他知道在她面前用這個詞羞辱亞諾，就等于在羞辱他們的母親，羞辱他們共同的血脈。

    而她也清楚他的意圖，這使得那份惡意變得更加赤裸和令人作嘔。

    “管好你的嘴，卡修斯?！笨ㄏ喒话櫰鹆嗣碱^，聲音瞬間變得冷冽如冰，“這些骯臟的謠言你還要說多少遍？父親說了，他就是我們的——”

    “砰——！”

    一聲巨響突然響起。

    卡修斯猛地站起身，雙手重重地砸在厚實(shí)的桌面上，瞬間扼住了她尚未說完的話。

    他身體前傾，眼中燃燒著怨毒的火焰：“母親剛從邊境回來就懷上他了，這還不夠明顯嗎？”

    “他就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他的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而壓抑得嘶啞，壓低的聲音里翻滾著積壓多年的恨意，語氣也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走向失控的邊緣。

    “母親就是為了那個勾引她的賤貨跑了，他身上流的就是那個俵子的臟血！”

    “你給我閉嘴！”

    卡希亞的巴掌比她的聲音更快，清脆的響聲在房間里炸開，震得她自己的指尖都發(fā)麻。

    她的手掌仍懸在半空，指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微微抽搐，掌心凝固著那微弱的，擊打后留下的熱度。

    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直到吐出最后一個字，她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她做了什么？

    房間里瞬間陷入刺骨的死寂。

    卡修斯的臉被打得猛地偏過去，原本一絲不茍的發(fā)絲此刻凌亂地垂落了幾縷，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冷硬的顴骨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陽光透過彩窗，斑駁的色塊在他側(cè)臉上跳動，像腐爛水果上滋生的霉斑。

    卡希亞的呼吸停了一瞬，她瞳孔微顫，盯著他臉上迅速浮現(xiàn)的指痕。

    在那一刻，她清晰地聽見了，什么東西斷裂的聲音。

    那條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邊界線，被她親手打破了。

    從小到大，他們爭吵，他們打鬧，他們用最惡毒的言語互相攻擊，用最幼稚的方式彼此折磨。

    但那更像是兩只在同一個巢xue里長大的幼獸，在用撕咬和抓撓來確認(rèn)彼此的存在與體溫。

    他們再怎么樣，也不過是掐一下皮rou、抓幾道紅痕，從末真正地打過對方。

    卡修斯不是亞諾，不是那個可以被她隨意打罵、肆意教訓(xùn)的弟弟。

    他和她同胎而生，骨rou相連，在某些方面甚至有著近乎恐怖的默契。

    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

    他們是彼此的鏡像，共享著同樣的不堪。

    而現(xiàn)在，她起了一個頭。

    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