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蔣沐凡現(xiàn)在犯的什么難他都知道,但他無法解決。 不,他明明可以解決,但蔣沐凡不要。 “我實在沒辦法了。”蔣沐凡終于悶著頭開口,“就沒個頭啊...” ...... 一晚上兩個人無言以對的抽了大半包煙,中間方黎打電話過來問了一次,問他怎么還不回來。 蔣沐凡為了不讓方黎不舒服,謊稱在老鄭那兒喝茶侃大山。 賀白除了想把自己的工資卡直接送到蔣沐凡手里面,其他實在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么。 這一晚上賀白有了和方黎一樣的擔(dān)憂——再這么下去,蔣沐凡遲早腎要丟。 等晚點了,賀白見蔣沐凡不再那么沖動,才放心把蔣沐凡送回了醫(yī)院。 還好時候晚了,公交也沒了,要不放蔣沐凡這倔脾氣,肯定連他的車都不肯坐。 有時賀白很是惱火,他都已經(jīng)讓到這個地步了,已經(jīng)如此的和他保持距離了。 這蔣沐凡怎么就這么不愿意欠他的情?連奧利奧都要還?! 一路上兩人各有各的心事。 等臨到告別時,賀白撕碎了那張害人的小卡片,還拿了蔣沐凡的手機,刪了里面的那通撥出電話,以絕后患。 他心里憋著一鼓勁兒,在蔣沐凡快要進醫(yī)院大門的時候終于說了出來。 “要不,你借我的錢吧?” 這話像是黑暗之中伸向蔣沐凡的繩索,他本可以順著向上爬出去的,但他沒有。 蔣沐凡不能,也不忍心。 他離開的背影一僵,回頭看了看賀白,苦笑道:“別逗了?!?/br> “是我借你的,不是給你的?!辟R白走到蔣沐凡面前說道。 他比蔣沐凡高了大半頭,只能微微低下身子才能直視到蔣沐凡的眼睛。 賀白又說:“我有存款,先借你五十萬,明年開春再給你打五十萬,日后不夠了我還有。” “我近幾年不會結(jié)婚,不會戀愛,不會買房子,我的錢放在銀行里也沒處花,我也是名醫(yī)生,就當(dāng)我資助了一個病人,在積德行善了。” “至于后期這筆錢,你想怎么還都由你,我可以不要利息,但你如果過意不去那咱們就跟銀行利息一樣,等方黎病好了再還給我,或者按你每月的收入來算,都可以?!?/br> “...方黎最重要,不是嗎?你不是拼了命的想留下他?我可以幫你?!?/br> “我絕不打擾你們,凡凡?!?/br> “你覺得怎么樣?” 一字一句,賀白說的像是在剜自己的心,不禁自嘲——愛情可真廢血啊。 蔣沐凡被賀白的誠懇說的終于有些動搖。 賀白說的對,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除了他這送上門的資金鏈,其他別無選擇。 方黎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那你一會兒忙嗎?我們找地方,我給你打借條。” 蔣沐凡終于向前邁了一步,抓住了黑暗之中那根發(fā)著光的繩索。 ...... 打借條,按手印,拍照片,算分期還款,直到最終轉(zhuǎn)賬。 蔣沐凡跟賀白找了個24小時便利店,買了紙筆,把這事兒折騰到了半夜。 賀白除了想打錢,其他懶得算計,也概不cao心,但為了蔣沐凡不翻臉,還是在一旁低眉順眼的配合著。 等聽從蔣沐凡的指揮,最終五十萬到賬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半了。 賀白看著蔣沐凡進了醫(yī)院,也就開車回家了。 他還住在他們兒時的那個小區(qū)里,跟蔣萍和賀薇一起。 只是物是人非,樓上樓下的老人走的走病的病,不再像從前那樣熱鬧了。 到家已經(jīng)凌晨三點了,為了不打擾家人睡覺,賀白進門的沒有開大燈,換了鞋就直接往自己房間里走。 還沒到跟前就發(fā)現(xiàn)自己臥室的門虛掩著,里面開著燈。 這個房間很久以前就是他一個人在用了,蔣萍曾經(jīng)想要撤掉蔣沐凡的床,但被賀白極力拒絕了。 從蔣沐凡離開到現(xiàn)在,這間臥室的布置從未變過,連墻上貼著的海報盡管已經(jīng)卷邊泛黃,都沒撤掉。 賀白推門進去,看見蔣萍坐在里面。 蔣萍老了,面色暗沉,兩鬢斑白,臉上的法令紋深刻的掛在鼻翼上,再無曾經(jīng)的風(fēng)韻。 她披著一件卡其色的舊毛衣外搭,半弓著背坐在書桌邊,越發(fā)像個老太太。 “媽。”賀白看見這一幕有些習(xí)以為常,他自顧自的脫了外衣,“怎么還沒睡?” “回來給你爸上香了嗎?” “沒,太晚了,怕吵醒你們?!?/br> 蔣萍聞后站起身來,掠過賀白低聲說:“去,給你爸上香,我陪你。” 賀白輕輕出了口氣,跟了過去。 蔣萍開了屋外的燈,將近三十平的客廳得以現(xiàn)得真面目,沒有電視,沒有茶幾,沒有任何正常人家客廳應(yīng)該有的家具和電器。 曾經(jīng)的電視墻跟前,只擺著一個大物件——一張舊的實木方桌,上面供著三盤水果和一個香爐,香爐后面,是一張賀振華的遺像。 大方桌對面空空如也,只有靠近窗邊的位置擺著一個單人沙發(fā),面朝著靈臺的方向,像是誰經(jīng)常坐在上面睹物思人。 照片中的男人表情略顯嚴(yán)肅,和此時賀白有幾分神似。 蔣萍給賀白手里遞了三根香,從桌上拿了打火機幫他點上。 賀白端著香沉默的對著父親鞠了三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