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跑邊接了電話：“喂，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手包了嗎？”任明人仰馬翻的躺在醫(yī)生宿舍里，慢慢悠悠的問。

    “包了包了，是不是方黎咋了？”蔣沐凡見摁電梯太慢，已經(jīng)大步走上了樓梯間了。

    任明聽蔣沐凡那邊氣喘吁吁，才反應(yīng)過來大概是誤會了：“沒有沒有，方黎好著呢，我就是問問你。”

    “......”

    “喲，不會都上來了吧？哎你看你著急的，方黎安生著呢，我才從病房出來?！?/br>
    “那你怎么不早說。”蔣沐凡收了腳，看著頭上方樓層標(biāo)著個3，喘著粗氣對著任明咬牙切齒道。

    “我就說了兩句話！”任明冤枉的說。

    蔣沐凡就地坐到了三樓的樓梯口，心疼著自己剛沒抽完的那根煙，長出了一口氣：“行吧，沒什么事就掛了，勞煩您幫我cao心一會兒方黎，十五分鐘吧就，我樓下歇一會兒?！?/br>
    任明換了個姿勢，沒心沒肺道：“樓下多涼啊，這兒又不要你搬磚，有啥不能上來歇的。”

    “就抽根煙。”蔣沐凡頭靠著墻敷衍了一句，掛了電話。

    值班小張掂著一盒洗好的葡萄推門進了醫(yī)生辦公室，跟任明打招呼：“跟劉姐打電話吶？”

    “你劉姐忙得哪有空跟我打情罵俏?！比蚊髂罅藗€葡萄放進了嘴里，“某人把刀架我脖子上，讓我?guī)退P(guān)心關(guān)心寄養(yǎng)在別人家的貓?！?/br>
    小張聽出來了，笑道：“賀醫(yī)生??？蔣沐凡那又不是什么什么重傷，擔(dān)心什么?！?/br>
    “你還挺會猜，怎么就知道是賀醫(yī)生了？”任明認(rèn)真的吃著葡萄，沒看小張。

    小張得意的將額間的碎發(fā)撥到了耳后：“全世界誰不知道賀醫(yī)生的秘密呀?！?/br>
    任明無奈的“嘖”了兩聲：“你們護士站這些小姑娘怎么一天什么瓜都吃?！?/br>
    給任明分完水果，小張隨便聊了兩句就退出了醫(yī)生宿舍。

    任大主任本打算起身去查一遍房，沒什么大事兒就回來打個小盹。

    正套白大褂著，一晚上沒歇過的電話又響了。

    “嘿，還消停不下來了?！?/br>
    任明念叨了一聲，俯身從床上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皺起了眉頭。

    “臥槽，這老頭。”

    ......

    蔣沐凡沒在樓梯上坐太久，靠著墻發(fā)了會兒愣就上去了。

    算了，還是不慣著自己放飛自我了，他不配。

    爬樓梯的時候蔣沐凡一遍一遍的勸著自己，方黎就是心情不好罷了，誰病著會有好心情？

    今天方黎又去看了安安，難免他會不舒服，脾氣大點就大點了，很正常。

    到了病房門口，蔣沐凡故作輕松的推門進去，方黎已經(jīng)靠在床邊睡過去了，模樣看著不太舒服，眉頭輕皺。

    他最近一段時間經(jīng)常睡，有時是發(fā)燒燒的暈暈乎乎的就著了，有時是渾身骨痛到精疲力盡不得不休息，還有時候就是逼著自己睡著，方黎常說見了周公就不難受了。

    可周公難遂人愿，自從第二次住院以后，方黎就再難入夢過。

    蔣沐凡見人睡深了，便沒叫醒他，慢慢幫方黎把床放平，掖了掖散到一邊的被角。

    方黎的手機還在手里捏著，像是正玩兒手機時就睡過去了的樣子。

    他把手機小心的從方黎手中抽了出來，指尖滑到了屏幕，一條消息刺眼的跳到了屏幕上，看得他瞳孔一震。

    一個備注叫“沒好事兒”的發(fā)了一句話：我明天來。

    蔣沐凡心知肚明這“沒好事兒”是誰，也大概能猜到這“沒好事兒”明天來要做什么。

    只是沒料到，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自我欺騙的現(xiàn)實會來的這樣突然，還這樣的戲劇化。

    好在老天有眼，讓他提前幾個小時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否則萬一第二天睜眼就看見“沒好事兒”把方黎給帶走了，那他怎么能受得了？

    蔣沐凡呆愣在原地，握著方黎的手機，一時間覺著自己大概是走投無路了。

    他甚至想直接推著方黎逃走，隨便去哪兒，只要人在他手里就行。

    方黎是地獄里唯一能照到他也愿意照到他的光，是他還愿意努力生活的唯一原因。

    沐音、房子、車子都不重要，都不是歸宿。

    只有方黎才是。

    方黎在學(xué)校，學(xué)校就是歸宿，方黎在二環(huán)邊的那間房子里，那間房子就是歸宿，方黎在醫(yī)院，那醫(yī)院就是歸宿。

    他花了三年來愛上方黎，花了六年來習(xí)慣方黎。

    終于方黎就要融入他的骨血了，是他唯一的的愛人與親人，是他頭頂?shù)哪堑懒骸?/br>
    ......

    現(xiàn)在天就要塌了。

    他沒有自信失去方黎后，自己能否還能像曾經(jīng)那樣再站起來。

    晚上蔣沐凡沒有睡在旁邊的床上。

    他精神緊繃的坐在方黎身邊，將臉埋在方黎的頸窩，伸手環(huán)抱住了方黎的肩膀，仿佛第二天太陽一升起，方黎就會憑空消失了一般。

    蔣沐凡額間的發(fā)擾的方黎有些癢，睡夢中方黎好似感覺到了蔣沐凡的擁抱。

    他沒睜開眼，嘴角微微動了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跟自己的寶兒打招呼，而后伸手摸了摸蔣沐凡的發(fā)，又沉沉睡去了。

    一整晚蔣沐凡都睡得不踏實，夢里不斷反復(fù)著過往的場景，一遍一遍毫無規(guī)律的混亂的重演著。

    初次相遇時，站在宿舍中央，被金色環(huán)繞的高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