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忱道，“小野不會有事。”

    “嗯。”陳野點(diǎn)頭，“陳野不會有事?！?/br>
    陳野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是沒有感情。

    他是想對厲南忱笑一笑的，奈何很努力，也沒能勾起嘴角。

    就是很難過。

    想要下一秒就死掉。

    厲南忱一直同陳野說話，不讓空氣安靜下來。

    陳野會回應(yīng)，不會讓厲南忱的聲音落空，但也沒有主動開口的話題。

    與前幾日病發(fā)后那虛弱又柔軟的狀態(tài)比，宛若是變換了一個(gè)人。

    “我們不泡了，好不好？”厲南忱詢問陳野的意見，聲音柔軟得不像話。

    陳野點(diǎn)頭，“好。”

    厲南忱如往常一樣去扶，可陳野想要自己撐住站起。

    幾個(gè)小時(shí)的折磨令他體力不支，根本做不到，還險(xiǎn)些滑倒。

    是厲南忱眼疾手快將他扶住，摟在懷中。

    厲南忱將他抱起，回到床上。

    他已經(jīng)知道怎么樣照顧這樣的陳野，找來短褲和貼身衣物，回來發(fā)現(xiàn)陳野已經(jīng)蜷縮進(jìn)了被子里。

    看著厲南忱手里的短褲，陳野搖頭說，“不穿了，我想睡一覺?！?/br>
    “好?！眳柲铣婪畔率掷锏囊挛铮诖惭?，“我陪你?！?/br>
    不料陳野卻說，“阿忱做飯吧，我餓了?！?/br>
    厲南忱沉默，這個(gè)點(diǎn)陳野的確應(yīng)該要進(jìn)食，但他覺得更多是陳野是想支走他。

    厲南忱沒有揭穿，而是問，“想吃什么？”

    “熬粥就行。”陳野道，“但是這里什么都沒有，你還得出去買，不然算了吧?！?/br>
    “沒事，超市不遠(yuǎn)?！眳柲铣缐毫藟宏愐凹缟系牡谋蛔?，說，“你乖乖睡一會兒，飯好了我喊你?！?/br>
    “嗯?！标愐包c(diǎn)頭，直接就閉上了眼睛。

    厲南忱不放心，又坐了幾分鐘，方才起身輕手輕腳的離開。

    臥室的門開了又關(guān)，陳野翻身側(cè)睡著，被窩里，一米九的男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被褥跟著覆蓋下的人一同在顫抖。

    門外，厲南忱背靠著墻壁，并沒有離開。

    一扇門隔絕出兩個(gè)世界。

    屋內(nèi)是絕望。

    屋外也是絕望。

    厲南忱仰著頭，后腦在冰冷的墻壁上磨啊磨，雙手緊緊攥緊進(jìn)掌心，即便生疼，也仿佛感受不到。

    漲紅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落入到了耳中，一片冰涼。

    如果之前陳野說不治了，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現(xiàn)在陳野說不治了，那將是一個(gè)絕對的定數(shù)。

    一個(gè)骨子里就驕傲的人，是承受不住人格被按進(jìn)煙塵的。

    就如現(xiàn)在的陳野。

    厲南忱知道陳野在里面哭，可是他安慰不了陳野。

    五年等待，他健了身，練了拳，現(xiàn)在還是一籌莫展。

    他幫不了自己的愛人。

    他真是個(gè)廢物！

    現(xiàn)在他的小野現(xiàn)在還餓著肚子，他沒時(shí)間陷入悲傷。

    厲南忱下樓，出門，在不遠(yuǎn)處的超市里采買。

    等他回來再熬好粥，已經(jīng)過去一個(gè)半小時(shí)了。

    厲南忱端著粥上樓，進(jìn)門前還敲了門，多等了幾秒才開門進(jìn)入。

    “小野，吃飯了?！眳柲铣赖穆曇羰冀K溫柔，就像是揉開凜冬的風(fēng)，能化霜，也能喚醒萬般生機(jī)。

    被窩里的身體動了動，陳野用被褥擦掉流不盡的淚，并自己坐起來。

    他努力的朝厲南忱扯了扯嘴角，“阿忱辛苦了?！?/br>
    “是哦，所以小野一定要都吃掉?！眳柲铣佬χf，勺子已經(jīng)遞到陳野的嘴邊。

    陳野張嘴，將食物吞下。

    他想表現(xiàn)得自然一些，可紅透的眼出賣了他的所有情緒。

    今天是大年夜，厲南忱陪他窩在山茶別院。

    好像一如當(dāng)年什么都沒變，又分明什么都變了。

    陳野的頭，漸漸就低了下去。

    勺子再遞過來時(shí)，一滴淚正好落在勺中。

    那凸骨的肩膀，一顫又一顫。

    厲南忱手在抖。

    他放下碗勺，將陳野擁入懷中，“沒事的小野，真的沒事，沒人笑話你，也沒人嘲笑你，我更不會，你知道的我不會?！?/br>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

    陳野喉嚨里的話，變成了低低的嗚咽聲。

    他甚至沒像以往那樣擁抱住厲南忱，而是在哽咽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同厲南忱說著什么。

    厲南忱好不容易才聽清那些斷續(xù)的只言片語組成的完整意思。

    他說：求你別怪我。

    他說：我不想做這樣的廢物。

    他說：求你。

    ……

    打開記憶的門，對野子哥來說，太殘忍了。

    不是從云端跌到地獄，而是人格和脊梁都被折彎到斷了，是對尊嚴(yán)的挑釁。

    寫的時(shí)候很難過，野子哥的記憶恢不恢復(fù)都是遺憾。

    幸好，他能好。

    他還年輕，他有無限潛力，也有驚人的毅力。

    巔峰于他而言，不過是重走一遍來時(shí)路。

    問安大家，明天見。

    第110章 為一人的煙花秀

    陳野哭了很久。

    到最后停歇時(shí)，宛若木偶一般，失去了靈魂。

    厲南忱陪在他身邊，安慰的話說盡了，了無效果。

    他安慰不了這樣的陳野。

    甚至那些話說出來，對陳野來說，都像是尖刀一樣，充滿攻擊力，能把陳野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