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房間里低的像是聽不到：“我只道歉。”

    蘇梅嗯了一聲，拖拉著鞋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一片漆黑，他坐在床上，一宿沒睡。

    第二天去敲吳海昊家的門的時(shí)候，他還是對于蘇梅抱有期待的。

    他想就算趙國強(qiáng)和吳海昊達(dá)成了某種交易，蘇梅也是不知情的，那是他的親生母親。

    就算有些討厭他，也不至于……

    他道完歉就走。

    推開門，吳海昊似乎知道他回來，早就在客廳里等著了。

    他走過去，用極快的速度說了一聲對不起。吳海昊嗤笑一聲，從上到下的打量他一圈。

    那天在窗戶里看到的堆著肥rou聳動(dòng)的肚子還清晰的印在腦海里，甚至就是這間屋子發(fā)生的事。

    他強(qiáng)忍住惡心，冷著聲音看著吳海昊說：“我只道歉?！?/br>
    吳海昊似笑非笑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他皺了皺眉，轉(zhuǎn)身要走的時(shí)候，卻一陣眩暈感。

    扒開袖子看了看胳膊，上面已經(jīng)起了一圈的紅疹子。

    這是對芒果的排斥反應(yīng)。但是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他只吃了蘇梅的做的糖酥。

    他不愿意相信。

    “你媽說你脾氣倔，骨頭硬，”吳海昊在身后說，“得有什么辦法才能制住你?！?/br>
    然后他掀開桌子上的一塊布，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敲⒐?，那些芒果沒了遮蓋，味道瞬間彌漫了這間不大的屋子。

    他潛意識里開始反胃，那種對芒果排斥感讓他嘴唇煞白，像是又回到了奶奶死的那天，他哭的大腦缺氧又胸口窒息的感覺。

    吳海昊笑瞇瞇的眼睛不見了，黑框眼鏡下陰沉地看向他，然后拿起一顆芒果向他嘴邊塞。

    “為什么芒果這么排斥？因?yàn)槟隳棠?？還挺有孝心，我還沒見過這種病，讓我見識見識?！?/br>
    芒果的味道闖進(jìn)了他的口腔，他轉(zhuǎn)過身干嘔，吳海昊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是骨頭硬嗎？給我吃！吃啊，因?yàn)槟阄屹M(fèi)了多大功夫你知道嗎？要不是有老板就喜歡你這種的，我早就讓你在學(xué)校也混不下去了?！?/br>
    芒果在吳海昊手中被捏爛，那股味道更盛。

    他輪著胳膊拼著現(xiàn)在所有的力氣將吳海昊輪在地上，芒果滾了一地。他看著地上的芒果，垂了一下眼睛。

    知道他這個(gè)病的只有蘇梅。

    蘇梅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卻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吳海昊。

    她親手將自己的親兒子送到了這么一個(gè)畜生的家門。

    可能是憤怒的情緒蓋過了所有，他抄過一旁的木頭椅子，重重地朝著吳海昊打了過去。

    “滾?！?/br>
    連帶這地上的芒果也爛了一地。直到血和黃色的芒果rou混在一起，他才停下手中的動(dòng)作。

    下樓的時(shí)候，他看到一個(gè)穿的人模狗樣的老男人爬上樓，手中拿著吳海昊家的地址。

    他陰著眸子看著那個(gè)男人說：“不想死，就給我滾！”

    那個(gè)男人也只是來尋點(diǎn)刺激，看著他身上帶上血的衣服滿是戾氣的臉，立馬嚇得屁滾尿流地爬下樓。

    樓道里又陷入了安靜，他站在風(fēng)口，扶著墻干嘔半晌，卻什么都沒有吐出來。

    他將沾著血腥味和芒果味的外套隨手扔進(jìn)風(fēng)里，抬頭的時(shí)候有一瞬間的茫然。

    該回哪兒？

    他沒家了。

    沒了來處，也就沒了歸處。

    在這個(gè)熱鬧的世界里，活成了一片廢墟，落了個(gè)孤身一人。

    *

    “怎么好端端的會(huì)發(fā)熱？”

    蔣文站在身邊看著傅生躺在床上閉著眼，唇色有些白。

    陸離壓著眸子，沒有說話，醫(yī)生說，是因?yàn)樽罱^于勞累導(dǎo)致的。

    他垂了一下眸子，看病床上傅生緊皺的眉。

    真的只是勞累過度？

    傅生平時(shí)看著散漫，對什么都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心里卻像是壓著太多事，他什么都不說，也從來不向其他人求助，只有偶爾的時(shí)候，在他微冷的眉梢下可以瞥見那些沉重心思的冰山一角。

    “你先回去吧。”

    陸離眸光沉沉，抓著傅生冰涼的手。

    蔣文擔(dān)憂地說：“你一個(gè)人可以嗎？”

    “嗯?！标戨x說。

    醫(yī)院里有值班的醫(yī)生，再多一個(gè)人守在這里也確實(shí)沒有多大用處。

    “那我走了，”蔣文一步三回頭地出了病房，在門口還不忘嘮叨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br>
    陸離嗯了一聲。

    蔣文走后，整個(gè)病房陷入了安靜，他看著傅生清晰的眉骨，聽著他平緩的心跳，倏然莫名的有些難過。

    他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半晌，他抓著傅生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過著，陸離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中的人才動(dòng)了一下。

    陸離猛然抬頭，看向病床上人，燈光照在他臉上，顯出幾分病氣，就連那雙眼睛，也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像是清晨起了霧的湖面。

    陸離沉著聲問：“還有哪里不舒服？”

    傅生像是還沒有在完全清醒過來，眼睛溫溫沉沉地看著他，又像是在看別的，半晌，他抬著手指，碰了碰陸離的臉。

    “我好像只有你了。”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謝謝各位寶子，好感動(dòng)，我會(huì)努力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