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說：“本來我中午要和我導(dǎo)師來這里吃飯的。”

    段淮岸：“怎么沒吃？”

    因為想回家陪你。但懷念覺得，她要是說出實情，段淮岸估計會表現(xiàn)出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她隨意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師兄臨時有事，我和導(dǎo)師兩個人也吃不了多少東西，所以就沒來?！?/br>
    “還以為你是想回家陪我?！?/br>
    “……”懷念硬著頭皮，“你在睡覺，沒什么好陪的。”

    “就是陪我睡覺?！?/br>
    懷念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的動作一頓，她神色里閃過不自然，正準(zhǔn)備說話的時候，就看到段淮岸拿起膝蓋處的西裝外套，把外套里的塑料盒全拿出來，放在車內(nèi)中控臺上。

    她的臉火速燒了起來，急忙別開眼，下車。

    駕駛座的關(guān)門聲緊隨其后。

    段淮岸步子大，幾步就走到懷念身邊。

    他身上還是白襯衫，西裝外套拎在手里。

    懷念：“不穿嗎？”

    段淮岸：“待會兒穿?！?/br>
    懷念哦了聲，沒再多問。

    餐廳的招牌亮著金色的光，氣氛很好，生意也很好，客人絡(luò)繹不絕。

    服務(wù)員迎了上來，似是認(rèn)得段淮岸，“段先生，您的包廂在這邊?！?/br>
    領(lǐng)著他們二人繞過熙攘的大堂，懷念走了沒幾步，就被一道疑惑的聲音叫?。骸皯涯?？”

    懷念和段淮岸齊齊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看清打招呼的人后，段淮岸臉上神情很淡，帶著慣有的疏冷。

    懷念倒是笑了，“師兄?！?/br>
    是曾匯博。

    曾匯博打量著二人：“這么巧，來這兒吃飯？”

    懷念點頭：“師兄，你一個人嗎？”

    曾匯博邊說邊往一個方向指了指：“還有我愛人和孩子，我們一家人出來吃飯?！睉涯铐槃菘催^去，恰好與曾匯博的太太打了個照面，她用口型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先不說了，我得再點個單，我女兒非要吃帝王蟹，”曾匯博神情里滿是寵溺，“我去給她加一只?！?/br>
    海鮮店大堂擺放著許多魚缸，新鮮海鮮置身其中，供客人挑選。

    曾匯博說完，便和服務(wù)員挑選帝王蟹去了。

    懷念和段淮岸接著往包廂走。

    懷念拉了拉段淮岸的袖子，“我們不要去點單嗎？”

    “早點好了。”段淮岸從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他牽著她的手，進(jìn)了包廂，才松開。

    等菜的時間，段淮岸狀似心不在焉地問她：“我以前沒見過你和人關(guān)系這么好過?！?/br>
    “什么？”懷念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我?guī)熜郑以卺t(yī)院的時候，都是他帶著我的。他人很好，很有耐心，而且他妻子對我也很好。”

    段淮岸神情冷淡，不為所動地低嗯了聲：“我去趟洗手間?！?/br>
    懷念垂著腦袋看手機(jī)，隨口道：“快點回來?！?/br>
    段淮岸上完廁所，出來洗手的時候，機(jī)緣巧合，鏡子里出現(xiàn)個熟悉的面孔。

    他微揚(yáng)著下顎，面無表情地盯著曾匯博。

    曾匯博也在打量著眼前的段淮岸。身形清瘦，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渾身散發(fā)著雍容的淡漠感，以及不近人情的冷傲。

    “懷念經(jīng)常和我說起你?！痹鴧R博邊洗手邊說。

    段淮岸關(guān)掉水龍頭，抽紙擦手，冷冰冰的語氣：“她說我什么了？”

    “說你長得帥，很優(yōu)秀?！?/br>
    段淮岸低斂著眉眼，一副聽?wèi)T這種話，所以很不耐煩的模樣。

    然而下一刻，曾匯博話鋒一轉(zhuǎn)，說：“她還說你脾氣很差。”

    段淮岸擦手的動作一頓，緊繃著臉部線條，不吱聲了。

    曾匯博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我當(dāng)時覺得，她挺膚淺的，就喜歡帥哥。當(dāng)時她年紀(jì)也小，剛二十出頭，我估摸著，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遇到下一個長得帥的，就換個人喜歡了。結(jié)果沒想到，這么多年，她還是喜歡你?！?/br>
    段淮岸早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經(jīng)常。

    當(dāng)時。

    這么多年。

    顯而易見，懷念屢次在曾匯博面前提到過段淮岸。

    曾匯博洗完手，也抽了張紙擦手，他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段淮岸。從第一次見到段淮岸到現(xiàn)在，段淮岸給他的感覺和懷念描述的相差無幾。

    ——他長得很帥，很少笑，所以給大家的感覺就是，挺兇挺冷漠挺難接近的人，事實確實如此，他脾氣不好，但是很好哄。

    曾匯博比他年長十來歲，年齡帶給他的閱歷使得他在此刻能夠溫潤地笑出來。

    “所以我挺好奇的，她到底喜歡你什么？”曾匯博樂呵呵地，“你知道懷念回答了什么嗎？”

    段淮岸神色冷淡，睨他一眼。

    “她說——”曾匯博記性很好，將懷念說的那句話，完整地復(fù)述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他什么，但是意識到喜歡這件事的時候，我和他已經(jīng)成為高中同桌了?！?/br>
    第74章 74

    74.

    話音落下。

    氣氛驟然陷入死寂中。

    段淮岸似是聽到與他毫無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神情依舊傲慢，眼尾耷拉著，顯得氣場更加凌厲冷峻。

    也是他這幅居高臨下的睥睨態(tài)度, 讓曾匯博記起來些什么。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曾匯博問他, “在趙峰趙主任的辦公室, 你和你父親——段總。”

    段淮岸仍舊沒有回答, 他就是站在原地，薄情冷欲的眼注視著曾匯博。

    也是因為曾匯博的話，提醒了段淮岸那天發(fā)生的種種。

    段淮岸和段屹行來找趙峰。

    段淮岸帶了一沓懷念在校期間的任職證書、獲獎證書, 成績單上的績點漂亮得不行。

    趙峰只在接他資料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其余時候, 全程都在和段屹行交談。

    離開后，二人回到車?yán)铩?/br>
    段淮岸黑著臉。

    段屹行笑：“被人冷待的感受, 怎么樣？”

    段淮岸不發(fā)一言。

    段屹行瞥他一眼：“你應(yīng)該能預(yù)料到這幅場景, 趙峰憑什么會給你好臉色？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一個還在讀大學(xué)的學(xué)生，乳臭未干的富二代, 像你這種人，他見多了?！?/br>
    “爸，你有必要把我和游手好閑的那些人混為一談嗎？”

    “語氣還挺沖?！倍我傩泻咝α寺? “我還沒說呢，你剛那神情，是在求人嗎？不知道的還以為趙峰求你辦事?！?/br>
    “……”段淮岸眼梢滋生出料峭涼意，“天生不會求人?！?/br>
    “那怎么會求我來找趙峰？”段屹行，“就為了那保姆的女兒?！?/br>
    段淮岸最煩這個稱呼了：“爸，她有名字?！?/br>
    段屹行：“但對我而言, 她的名字就是這個?！?/br>
    段淮岸：“你之前對她不是這種態(tài)度?！?/br>
    “我對她的態(tài)度如何，取決于你的能力多少?！倍我傩械皖^, 漫不經(jīng)心地整理著腕間袖扣，語調(diào)輕慢地說，“想聽實話嗎？我不會接受我兒子，和保姆的女兒結(jié)婚，哪怕是談戀愛，也不行?！?/br>
    段淮岸眼里壓著濃墨重彩的情緒，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青筋迸發(fā)。

    “你知道這件事上，我對你最失望的一點是什么嗎？”

    “……”

    段屹行猛地轉(zhuǎn)身，鷹隼般的目光攫住段淮岸，他眼里流淌著尤為明顯的失望情緒，“是我生來就高高在上的兒子，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低頭。即便你低頭的對象是我，也讓我失望?！?/br>
    段淮岸繃緊的身形猛地一震。

    段屹行收回目光，他嘆了口氣：“你希望我接受她，其實很簡單——”

    “讓我尊重你。”

    “讓我知道你有獨(dú)當(dāng)一面的能力。”

    “分手對你們而言，是好事。你們需要獨(dú)立成長，需要時間沉淀。尤其是你，需要學(xué)會尊重她的意見，而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地位身份，威脅她、強(qiáng)迫她?！?/br>
    ……

    面前，曾匯博走到垃圾桶旁，將擦手過的紙扔進(jìn)垃圾桶里。

    曾匯博的聲音喚回了段淮岸的注意力：“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天之后，我導(dǎo)師決定帶個學(xué)生，那個學(xué)生是南大臨床醫(yī)學(xué)系的懷念?！?/br>
    段淮岸眼簾上下掀動，他語氣很淡，毫無波瀾起伏的嗓音給人一種輕蔑感：“你記性挺好。”

    “我導(dǎo)師很多年沒收學(xué)生了，所以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痹鴧R博笑了下，“再加上是天恒的段總特意過來打招呼，挺罕見的?！?/br>
    “趙峰愿意收懷念為學(xué)生，是因為她專業(yè)能力強(qiáng)，和別人沒關(guān)系。”段淮岸終于開口，眼梢下拉，下頜緊繃，“能注意你的用詞？”

    他像是徹底沒了耐心，這話說完，冷淡著神情，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包廂，包廂里的菜都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