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一大早就去醫(yī)院接兄弟倆回來。

    你也跟著起了個大早，頂著不甚明顯的黑眼圈，一頭扎進廚房。

    忙活一通后，把雖然形狀有些奇怪，但沒糊沒散甚至稱得上是兩面金黃的煎蛋撈出來，又將冬天全家人一起做的甜腸切片，最后熬了一鍋稠稠的小米粥。按照教學(xué)視頻的時間打開砂鍋蓋，看到里面金黃色的米粒軟糯地抱在一起，散發(fā)出安全的可食用的香氣，你用袖口蹭掉額頭的汗，長舒一口氣——真是難得的廚藝大爆發(fā)且沒有失敗。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林淑先走進來，臉色比昨天稍緩。

    謝采崎緊隨其后，進門后聞到食物的香氣，挑眉看向還站在廚房門口緊張地捏著圍裙擺的你，扯出一個慣有的笑容：“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廚房殺手竟然沒把廚房炸了？”

    你沒心情和他斗嘴，視線牢牢盯著最后走進來的謝采淮身上。

    他穿著林淑昨晚隨便拿的衣服，一件不怎么見他穿過的黑色開領(lǐng)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沒系，露出線條明顯的鎖骨?；蛟S是因為深色的襯托，顯得他的膚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

    因為右手指尖裹著紗布，換鞋時用的左手，動作顯得有些生疏緩慢。

    察覺到你的視線，他抬頭看你。

    少年的眼瞼下還帶著青影，像是熬了一整晚沒睡，但眼神溫和沉靜：“辛苦小妙了?！?/br>
    “啊……”你愣愣地：“不辛苦?！?/br>
    “好香??！我的妙妙怎么突然這么能干了？”林淑裝著換洗衣服的袋子遞給謝采崎示意他拿去衛(wèi)生間，走上前揉揉你的腦袋，帶著欣慰：  “好了，快坐下吃飯吧，忙了一早上都餓了?！?/br>
    *

    吃飯時你一直觀察著謝采淮。

    他坐在你斜對面，左手拿著勺子，舀粥的動作很穩(wěn)，咀嚼的速度很慢。

    他沒碰煎蛋，只專注地對付著碗里軟糯的米粒，和偶爾林淑夾進他碗里的舔腸。

    你的注意力都放在謝采淮身上，沒發(fā)現(xiàn)謝采崎的眼神時不時掃過你，嘴角彎起的弧度逐漸平直，握著勺子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妙妙?！彼心?。

    “嗯？”你的視線轉(zhuǎn)到謝采崎身上：“怎么了？”

    “大哥臉上有花嗎？你一直盯著他看？怎么不多看看我？”

    謝采崎表情戲謔，但眼睛卻沒什么笑意，說出的話帶著一股莫名的酸意。

    “這么大了還吃meimei的醋呢？”林淑給謝采崎碗里也夾了幾塊甜腸：“采淮剛回來，妙妙擔(dān)心哥哥不是很正常？好好吃你的飯?！?/br>
    被人抓包導(dǎo)致你的臉頰微微發(fā)燙，忙舀了一勺粥塞進嘴里，含糊地辯解：“我就是看大哥右手不方便，想著需不需要幫忙?！?/br>
    “小妙有心了，我左手用勺沒問題，別擔(dān)心?！?/br>
    謝采淮聲音平緩，他放下勺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溫和地落在你臉上：“你也好好吃飯，別光顧著我。”

    你看到他擦嘴，急忙問：“大哥已經(jīng)吃好了嗎？可是煎蛋還沒吃……”

    謝采淮：“我吃飽了，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不行不行！”

    你突然固執(zhí)起來，站起身跑到他身邊，拿著公筷將煎蛋絞成好入口的大小，然后用他的筷子夾起來，往人嘴邊送：“我煎了好久的，差點被油崩到，你要吃點有營養(yǎng)的呀！”

    你微微彎著腰，一手捏著筷子，另一只手襯在煎蛋下，免得不小心掉下去。

    謝采淮神色微動，視線從煎蛋移到你的臉上，看到你認(rèn)真的表情，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包扎好的指尖又開始刺痛起來。

    這樣的你，這叫他如何拒絕？

    謝采崎覺得自己眼角開始抽抽了，忍住罵人的沖動，憋著氣將勺子丟回碗里，發(fā)出不大不小的“叮哐”聲。

    這聲音讓從你起身就看著你行動的林淑突然回神，她潛意識地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奇怪，輕咳一聲：“妙妙，別纏著你大哥，讓他……”

    下一刻，謝采淮向前傾身，張口咬住了煎蛋。

    他眼睫低垂著，沒有看你，咀嚼間側(cè)臉線條繃得有些緊。

    吃完后，他低聲道歉：“謝謝小妙，煎蛋很好吃，但大哥今天胃口不好，一塊就夠了?！?/br>
    謝采崎氣壓驟然凝固，謝采淮略有察覺地扭過臉看了坐在身側(cè)的弟弟一眼。

    對方與他對視，扯出一個冷笑。

    這個賤人。

    *

    林淑在你臥室陪你寫暑假作業(yè)。

    說是陪，她手頭也在忙碌，上個月的賬單，收入核對，還有一張合同。

    “媽？”

    許久沒有聽到紙張翻頁的聲音，你忍不住抬頭，看到林淑正對著一張A4紙冊子發(fā)呆。

    你伸長脖子正想看清上面的字，林淑將冊子合起來壓在賬單下面，屈指彈了你一個腦門崩：“扭來扭去的屁股上長刺了？都兩小時了我看你卷子怎么還在這一頁？”

    “哎呀……”你揉了揉額頭，嘟囔道：“很難啊，所以寫的慢……”

    “而且，我也有些擔(dān)心大哥……”你窺著mama的表情，試探開口：“今天早上醫(yī)生還有說什么嗎？”

    “沒說什么，別瞎cao心?！?/br>
    林淑想起早上帶謝采淮去做心理評估，結(jié)果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但怎么會沒問題呢？她親眼看到謝采淮的指甲劈裂，整個指尖都爛糟糟的，十指連心啊，那該有多痛。

    可今天他的表現(xiàn)又格外正常，和往常別無一二。好像昨晚只是一場夢，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大家的錯覺。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兄弟倆差點在客廳打起來，當(dāng)時謝采淮情緒明顯不對勁，謝采崎說他是做年級第一壓力太大，所以需要一個宣泄渠道。

    謝采淮的那個高中有多卷她是知道的，給予了高昂的獎勵，必然要收取對等的代價。

    少年太過于懂事，除了必要花費，日常開銷很低，明明自己還是個學(xué)生，卻一直往家里拿錢，連補習(xí)班都舍不得報，天天挑燈夜讀。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現(xiàn)在修車生意還算可以，她也攢了筆錢。過幾天要找個機會和謝采淮好好談?wù)?，家里的開銷生活是不需要他cao心的，不用逼著自己那么辛苦。

    林淑看著林妙嘉咬著筆頭盯著卷子苦思冥想的樣子，眼神柔和。

    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樣子，不指望兄弟倆能像妙妙這樣放心地依靠她，但至少在大學(xué)畢業(yè)前，她有信心cao持兄弟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