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的?！庇螖⒕鞈俚囟⒅膫?cè)臉，流心的落日將她完美可愛的臉部線條勾勒得一清二楚，方便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臨摹，再次臨摹。

    “不要那么堅強(qiáng)，也沒事的?！边t椿嘆了口氣，又低下頭。

    或許苦難與血汗是每個運動員都逃不過的必修課，而堅強(qiáng)是必須擁有的美好品質(zhì)。

    但遲椿偶爾也覺得，其實她多希望游敘可以不要那么堅強(qiáng)。

    可以流淚，可以脆弱，可以柔軟……游敘能夠只是成為游敘的。

    “你不在我身邊，我只能堅強(qiáng)?！?/br>
    游敘忽然一記直球打出，遲椿險些招架不住，被直愣愣砸了個頭暈?zāi)垦！?/br>
    “一直有人在你身邊的?！彼拖骂^，訥訥回答。

    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游敘瞥了眼她沉甸甸的帆布包，“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樣？”

    遲椿組織了一下語言，抿了抿唇，開口：“還可以吧，依舊在雜志社工作，整天都在和文字打交道，偶爾閑暇時間寫寫自己想寫的故事。”

    “挺好的?！庇螖⒒卮穑呐K卻跳得很不起勁。

    所以說——她還在和連城一起工作。

    “你呢？現(xiàn)在怎么樣？”

    有風(fēng)忽然拂過，遲椿借著風(fēng)也扭開頭，漫不經(jīng)心地詢問。

    游敘也別開頭，盯著那群慢悠悠的金魚看，“還好，在‘暢游’給我爸打工?！?/br>
    “嗯。挺好的。”遲椿忽然無言，所有引以為豪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在他面前都丟失，僅剩下言語的本能。

    “我們分手，好像也是在這個季節(jié)?！?/br>
    游敘仰著頭，瞇著眼看著不再犀利的春日，猝不及防的話題。

    “是?！边t椿交疊起雙手，看著自己剛繪制的春日美甲，“分手總是在春天。”

    “這次再見面，也在春天?！庇螖㈤L長地呼氣。

    “你有自信我們能在節(jié)目上成功偽裝互不相識嗎？”長久的無言后，遲椿又挑開話題。

    搖頭，游敘苦笑，“我不確定。”

    “我感覺我們只要少互動，言語互動、眼神互動和肢體互動都少一點，應(yīng)該能瞞住一陣的吧。”遲椿明顯提前做了些功課。

    “偽裝陌生人的成功要義就是少接觸?！边t椿信誓旦旦地傳授著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的知識。

    游敘無奈地?fù)u搖頭笑著。

    遲椿永遠(yuǎn)不知道，只要她出現(xiàn)在游敘的身邊，一瞬間，他的全部心神便早已被她馴服。

    什么言語，什么眼神，什么肢體動作，都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

    游敘是被遲椿早已馴服的貓咪，搖尾巴是下意識不受控制的條件反射。

    “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游敘感覺自己的喉嚨在發(fā)干，“和我分手后，你后悔過嗎？”

    見遲椿忽然僵住的動作與僵硬的表情，他又小聲補(bǔ)了句。

    “就算后悔過一分一秒——一剎那的后悔也算的?！?/br>
    緩慢又堅定地?fù)u了搖頭，遲椿不敢看他的眼睛，抬起手捋了捋耳后的碎發(fā)，撥下?lián)踝∷囊暰€。

    “我沒有后悔過?！?/br>
    鼻尖涌起酸澀，游敘快速眨眼攪散極速醞釀的淚水，“我后悔了?！?/br>
    “很后悔?！?/br>
    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又過敏了。

    「雖然已經(jīng)猜到他們的“x”關(guān)系，但是看這個會面短篇的時候，還是一個勁地跟著流淚怎么辦tt」

    「光看這個對話，就已經(jīng)品到了nongnong的虐文be感了……不敢再看」

    「查了一下，好像男二的手腕是在參加奧運會前受傷的，但是不知道原因，比賽打了很多針封閉上的，最后還拿了冠軍orz！慕強(qiáng)批狂喜」

    「賭一個，男二女四這對復(fù)合不了。感覺女四并沒有什么復(fù)合的念頭，盡管男二明顯念念不忘?！?/br>
    ……

    彈幕快速飄過，各種討論簡直要將整個直播屏幕淹沒，好像不看好的發(fā)言居多。

    而下一秒，屏幕畫面又切到嘉賓事前采訪中了。

    “我和游敘，是二十一世紀(jì)的盜版《傲慢與偏見》?！?/br>
    遲椿交叉著雙手，手指與手指之間糾纏著，是她胡亂思想的顯化。

    “他眼中的我，對待愛情總是傲慢的。”

    “而我眼中的他，總認(rèn)為他對于愛情的理解是有偏頗的?！?/br>
    “只可惜我們并沒有《傲慢與偏見》中的故事線指引，屬于我們的故事注定是悲劇。”

    “遲椿自尊心很強(qiáng)，遲椿是戀愛廢柴，遲椿是不折不扣的書呆子?！?/br>
    游敘對著鏡頭毫不留情地吐槽，可臉上卻浮現(xiàn)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如陽光下的水塘那么澄澈與明媚的溫柔。

    “她甩了我兩次，兩次都是以很拙劣的借口?！?/br>
    “遲椿說，和我戀愛后，她寫不出她所滿意的文字了?！?/br>
    游敘眼睛泛紅，有淚水迅速積攢，“我在她心中的順位，一直很低。”

    咬著牙，游敘也不抬手擦淚，任憑眼角濕潤。

    “好像騙人的理由，可我卻同意，還同意了兩次。”

    游敘垂下眼搖了搖頭，有一滴淚墜下藏進(jìn)襯衫中。

    “她明明知道，她說什么，我都會聽的?！?/br>
    “我也應(yīng)該復(fù)仇一次了?！?/br>
    “只要她承認(rèn)愛我，那我也算不上輸了吧?！庇螖㈧o靜地說。

    “我上《戀愛變奏曲》，只為了她?！?/br>
    “游敘不相信我愛他?！边t椿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難看。

    “明明他在我生命中曾占據(jù)那么多那么重要的篇幅，卻總是誤讀我對他的愛?！?/br>
    她抿嘴，“或許，我們只是單純地不適合吧?！?/br>
    游敘：“我討厭春天，卻無法討厭她。”

    遲椿：“就當(dāng)這只是‘春夢了無痕’吧?！?/br>
    畫面短暫地跳轉(zhuǎn)回公園見面場景。

    錄制結(jié)束，兩人起身分別。

    “新發(fā)型，很適合你。”游敘在走出鏡頭前，還是忍不住說。

    而遲椿拿起那一杯她一口沒動的已經(jīng)化成常溫的檸檬茶，疏離又禮貌地沖游敘點頭微笑。

    ——游敘 x 遲椿——

    ——戀愛三年兩個月·分手一年八個月——

    《我不難過》的伴奏bgm漸弱收尾，徒留神經(jīng)末梢的幻痛在強(qiáng)調(diào)悲情的余韻。

    關(guān)于這一對前任的討論，在線觀眾的討論范圍很是分散，誰都無法輕易下結(jié)論。

    只是覺得，就這樣結(jié)束，或許有點太可惜了。

    筋疲力盡地結(jié)束背采，遲椿剛走回“戀愛小屋”，游敘剛好將一整頓晚飯準(zhǔn)備好。

    也無心再整理情緒，遲椿加快步伐上去一起幫忙。

    一整頓飯，在照顧了所有人口味的同時，還能做到每一個菜都是遲椿喜歡吃的。

    游敘看著遲椿碗中不斷多出來的菜，低下頭偷偷抿嘴笑了下。

    滿意得不得了，手上那些因修習(xí)廚藝而出現(xiàn)過的細(xì)小水泡與傷口好像全部圓滿。

    在融洽的氛圍中又熬過了一頓晚飯，游敘自然也收獲了許多對他廚藝的贊美。

    但對他而言，一百句好聽話都換不得遲椿一個彎彎的笑眼。

    順理成章地擠進(jìn)廚房中一起收拾碗筷，處理晚餐殘局。

    游敘在水流嘩啦啦聲音中忽然開口對遲椿說。

    “我們放個歌吧。”

    “好啊?！边t椿對自己的音樂品味總是很自信。

    摘下手套，擦干凈手，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遲椿點開音樂軟件隨機(jī)播放。

    而游敘順手接過她那一堆待清洗的碗筷。

    “是這首歌啊?！笔闱闃仿暱M繞廚房，游敘后知后覺地頓悟。

    “嗯。”遲椿也沒料到會隨機(jī)到這一首后搖，忽然有些恍然。

    是《能把你比作夏日嗎》。

    第28章 prelude4.1

    第一次聽《能把你比作夏日嗎》這首歌, 是在音樂節(jié)現(xiàn)場，也是遲椿與游敘第二次分手的現(xiàn)場。

    音樂節(jié)結(jié)束，他們倆的戀人關(guān)系也結(jié)束。

    自己也搞不懂理由，遲椿將這一首明明與她日常聽歌品味不符的小眾后搖加入音樂軟件歌單列表。

    就算下載了, 也很少聽。

    偶爾幾次主動播放, 好像是在深夜獨自一人微醺時刻, 將小公寓的落地窗打開, 任憑夜風(fēng)瘋狂地涌入寂靜的屋內(nèi)，將頭發(fā)吹得凌亂，將眼眶也吹得泛紅。

    在琴聲與鼓聲伴奏中，遲椿難以避免地珍貴地想起游敘。

    其實“分手”這兩個字, 說出口好像也沒有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