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事兒啊?！?/br>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

    阿柿會被關(guān)，就是因為阿柿的一只鞋，明晃晃掉在了發(fā)現(xiàn)死者的屋子里。

    “……死的那女子名叫梨娘，是雜耍班新買的舞姬?；柙谙渥永锏哪凶咏袟詈?，也在雜耍班做活。不過，據(jù)說，雜耍班里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人就是個尤金娘養(yǎng)的小白臉，專門陪她……”

    他及時咽下了他差點禿嚕出來的腌臜詞。

    “入幕的?！?/br>
    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箱子里一死一昏迷。

    原本，以當時的場景，昏迷且手握兇器的楊褐自然會最先被當成兇手懷疑。

    但楊褐自被發(fā)現(xiàn)后，便一直陷在昏迷里，針扎潑水都未能醒。

    而這個時候，李忠卻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女子的高頭履，他自然便盯上了這鞋履的主人，最終找到了阿柿的頭上。

    方才，楊褐終于醒了，向李忠進行了交代。

    賈明并不清楚楊褐都交代了些什么，但既然李忠愿意把阿柿放出來，就說明在楊褐的交代中，這案子跟阿柿八竿子打不著。

    “這是個機會?！?/br>
    賈明端著水碗，一臉謀算地向阿柿湊近。

    本就低矮的燭頭又燒完了一截，灰黑的燭芯垂落，辟啪燃響。

    燈影隨之搖曳，壁角窗邊，映出了許多奇特的影子。

    賈明的手指不斷忽快忽慢地敲擊著水碗，壓低了聲音，“我離開前，在李忠那兒偷聽到了幾句話，這案子還沒破！”

    他道：“李忠不肯相信你能看見鬼，還要上表參我。此次，只要咱們能比他更快破案，他必定會對我心悅誠服，仰仗于我。到那時，咱們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了！”

    阿柿避開眼神，搖頭。

    賈明的臉皮拉下，再不見絲毫和藹，半真半假地唬她道：“你可想好了，若你不能在李忠面前展露你的本事，害我被擼了這身官服，那我自然也再養(yǎng)不起你，只能把你賣回給奴隸商販……”

    阿柿猛地抬起眼睛，握緊了自己還留有鞭疤的手腕。

    半晌后，屋子里的燭火燒完了。

    阿柿頭戴帷帽，手里提著個包袱，跟著賈明走出了客棧。

    但她看起來還是滿身抗拒，走走停停，走一步能退兩步。

    眼見賈明就要發(fā)飆，就在這時，阿柿看到了一家還開著的食店，陸云門正坐在里面，用新蒸好的魚rou喂白鷂吃飯！

    阿柿當即拔腿就跑，一頭小野豬似的沖向陸云門：“我還是不想去！”

    第10章

    10

    手背生著塊紅色胎記的食店主人正在一旁擦拭食案。

    她聽不懂阿柿的話，只當來了新生意，便向阿柿笑問：“小娘子想吃什么？一碗餑饦湯？”

    “不能吃！”

    賈明人還沒到，急急的吼聲就已經(jīng)至了！

    待他氣莽莽邁進食店、與陸云門對視了一眼后，他的氣焰才稍稍熄落，對食店主人放緩了語氣，“我們不需用膳，娘子只管去忙。”

    可他話音剛落，阿柿就直勾勾地盯著案上堆尖兒的蒸魚rou，張嘴說道：“我餓了?！?/br>
    她看向賈明，膽怯怯地上了坐榻，抓緊食案：“我太餓了，走不動路。我就吃一點點，吃完了我就去?！?/br>
    賈明：“你不是吃不慣魚嗎！”

    “我吃不慣的是有好多刺的魚，這里的魚，刺都剔掉了……”

    被賈明愈發(fā)瞪凸的綠豆眼盯著，阿柿越說聲音越小，最后都不敢出聲了。

    這時，自阿柿進來后就停止進食的白鷂突然動了。

    只見它俯下脖子，用喙把盛滿魚rou的碗往阿柿面前推了推。

    但賈明見狀，卻一點都不留情，伸出手就想把碗推回去。

    誰知白鷂當即眼睛瞪圓，猛地俯身就要啄他！

    被陸云門捏住翅膀后，白鷂仍舊憤怒不已，對著賈明連連揮動利爪，爪尖根根鋒利，竟在燭邊現(xiàn)出寒光殘影！

    見識到了猛禽的厲害，賈明立馬噤若寒蟬，一時連阿柿也不敢招惹了。

    過了片刻，見白鷂平靜下來、又開始了進食，賈明才撫了撫自己的心口，用大梁話向陸云門解釋：“實在不是我苛待奴仆，她有事要做，現(xiàn)在吃不得飯?！?/br>
    他擦了擦八字胡上的冷汗。

    “不瞞陸小郎君，我畢竟也是金川縣的縣丞，縣里出了命案，我總也要出一份力。這不，我們正要去縣衙的停尸房，見一見梨娘的尸體……”

    說著，賈明鼠目一轉(zhuǎn)，瞬間對著少年慇勤了起來，“若是陸小郎君愿意一同前去，我也是萬分樂意吶！”

    陸云門方才帶著白鷂在野外跑馬訓練。

    此時，他正穿著深色獵裝，腳蹬烏皮六合靴，瘦勁手腕緊緊束起，漂亮的眉眼間又添了幾分少年的俊朗英氣。

    他見白鷂把它喝井水用的水碗也往阿柿跟前推、而阿柿也真的打算喝，猶豫一瞬，他還是主動為賈明和阿柿都倒了還燙著的鹽棗熱茶。

    隨后，他看向賈明：“賈縣丞為何要深夜前往停尸房？”

    “并非是我要去，是我想要帶著阿柿去。”

    接著，賈明便又一次講起了阿柿的事情。

    這一次，他不再像白日時那般說一半、藏一半，而是從頭開始，將他記憶中的、關(guān)于北蠻少女阿柿的一切，和盤托出。

    在買下她、發(fā)現(xiàn)了她有見鬼的本事后，他便詢問了她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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