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瞬間如長臂猴子般迅疾躥出，快到衙役的眼前都出現(xiàn)了虛影，這才在最后一刻接住了暈倒的阿柿，沒讓她的前額直接磕到地面！

    確認(rèn)接住了人，賈明定了定驚魂，把地上那顆正對著阿柿額頭的尖銳碎石撥開。

    隨后，他跪在原地，歇了一歇。

    歇了一歇。

    歇了一歇。

    ……

    見院子里的兩個衙役還站在原地干看著，賈明終于忍不住沖他們吼叫：“怎么半點眼力都沒有？趕緊過來把她抬走！”

    他憤憤道：“我的腰閃到了！我動不了！”

    第13章

    13

    “太神了！賈縣丞身邊的那位小娘子，真的太神了！”

    這句話，年輕衙役已經(jīng)在幾天內(nèi)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聽得縣衙里的人耳朵生繭，見了他就想繞道。

    今兒個，難得又讓他逮到一個沒有聽過這件事的人，他立馬談興大發(fā)，把那晚在停尸房院中發(fā)生的事復(fù)述了一通。

    “……白發(fā)老翁，左眉上有銅錢大的黑痣，那就是我祖父！而那只鳥……前陣子，我家中的黃鶯死了，我想著祖父生前最喜歡遛它、臨終前還要把它的籠子放在榻邊，于是便偷偷把它包起來，埋到他的墳里了 。我特意摸黑去的！這事沒人知道！”

    “她說完后的第二日，我在正午找了好多人陪著我，去把黃鶯的尸骨挖了出來，沒想到它居然正好壓在了祖父的棺槨上！你可以去問，咱們縣衙好多人都看見了！這也太神了?。。　?/br>
    ……

    而他口中神到不行的阿柿，卻已經(jīng)在客棧躺了好幾天。

    阿柿昏迷的當(dāng)夜，雖然扶著腰的賈明百般表示不用為阿柿請醫(yī)官，但李忠還是為她請了。

    那醫(yī)官七老八十，白眉毛長得能蓋過眼睛，略一把脈，便篤定阿柿的昏迷是因為她身體太過虛弱，精血虧得厲害，當(dāng)即開了一大篇滋補(bǔ)的方子。

    可關(guān)于阿柿為何總喊腹痛，老醫(yī)官卻始終不得其解，望聞問切用了個遍，也只能看出，阿柿說痛的地方，正正好好就是梨娘那處致命傷的位置。

    聽過老醫(yī)官的匯報后，李忠便吩咐他每日過來關(guān)照一下阿柿的病情。

    來的這幾日，老醫(yī)官越發(fā)覺得阿柿這身子虧得太兇，可勁兒地又開了一大堆滋補(bǔ)的湯藥，整間屋子漫滿了苦藥味，看得來這里探望的陸云門都蹙起了眉。

    少年問賈明：“那晚分別時，她還精氣尚好，怎么會突然虛虧至此？”

    賈明呢，自從得知這些藥的錢都會從他的月俸里扣，再看著老醫(yī)官帶來的流水一樣的賬單，已然是一副進(jìn)氣少、出氣多的模樣，仿佛更需要吃補(bǔ)藥的人是他自己。

    直到看見陸小郎君手里提著的新鮮蝤蛑，他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嗐。”

    他似是對阿柿的情況毫不見怪。

    “她能看見鬼魂，那是血脈傳承，上天所賜。但強(qiáng)行招魂這種事卻是違背自然、逆天而行，理所當(dāng)然要付出代價?！?/br>
    陸云門：“你們以往，也是如此嗎？”

    “差不多……但她倒是第一次喊疼?！?/br>
    賈明琢磨著說。

    “我猜吧，這是因為以往我們查的，都是陳年腐尸，不少都成了白骨。他們死了太久，大多都已經(jīng)記不清死前身體上的痛苦了，更多的是心中怨恨，是那股怨氣。所以阿柿在招魂過后，通常都是精力不支、心里難受，倒沒見她身體上有多不舒服。而這次，鬼剛死，記憶最深的就是瀕死時的疼痛，阿柿被迫感同身受，所以就覺得肚子痛了?！?/br>
    他語氣輕巧，并不十分在意。

    “總之，招魂后的反應(yīng)大差不大，就算不吃這些補(bǔ)品，睡幾天也就好了。”

    賈明說得相當(dāng)沒心沒肺，但事實還真的如他所說，阿柿在睡了幾天后，確實好了。

    收到消息后，陸云門再次帶著白鷂上了門。

    屋子里，賈明剛把熬好的藥放到阿柿的面前，就聽到有人叩門。

    他應(yīng)聲去開，誰知門甫一敞，陸云門肩上的白鷂便非常自來熟地越過了兩面屏風(fēng)，直接撲棱到了阿柿的面前，黃澄澄的圓眼珠專盯著她看。

    見她不再像之前那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白鷂歡快地“呦！”了一聲，直接跳到了她頭頂盤起的交心髻上，把她壓得整個人晃出一個趔趄，撞到了放有湯藥的案幾。

    “不能灑！”

    眼看湯藥即將潑出碗沿，賈明不顧自己還沒好全的腰，拔腿沖了過來，將碗牢牢按住，語氣緊張到聲嘶力竭：“這些湯藥可都是錢！”

    同一時間，陸云門一個呼哨，白鷂騰飛而起，落回到了少年的手臂。

    “對不住。”

    陸云門走過來，將白鷂放到阿柿面前的案幾上，手指在白鷂的頸后壓了壓。

    他狀似沒有用力，但本來還對著阿柿發(fā)髻躍躍欲試的白鷂卻頓時低下了頭顱，乖乖在阿柿面前認(rèn)錯，連爪尖都不再亂動。

    隨后，長身鶴立的少年也向阿柿叉手道歉：“它見到你，總是過于活躍，我本該提早想到，將它約束好才是?！?/br>
    阿柿連忙搖頭，示意自己沒有怪他。

    但搖著搖著，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縷碎發(fā)垂到了臉頰邊。

    她呆滯了一瞬，抬手摸了一下頭頂?shù)陌l(fā)髻，上面果然已經(jīng)亂成了雜草。

    阿柿從賈明口中得知陸小郎君很有可能會來探望她以后，剛剛特意對著銅鏡、認(rèn)真到鼻尖冒汗、這才梳出了一個自己滿意的發(fā)髻。結(jié)果她都還沒見到陸云門呢，她好看的發(fā)髻就被白鷂抓成了個稻草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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