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門收回手：“我不餓，你吃吧。“

    阿柿瞬間就松了一口氣，然后就甜兮兮地笑了起來，一手舉著一半甜瓜，啃得不亦樂乎。

    咽下最后一口時，她忽然向陸云門扭頭。

    “陸小郎君?！?/br>
    她說。

    “你一直在看我呢?！?/br>
    陸云門的腳步一頓。

    少年的眼尾微微上揚，似是對她的話又意外又驚訝。

    “你……沒有意識到嗎？”

    阿柿走到他的面前，揚著臉，面對面地望著他。

    “從很久前開始，我說話時，你會看我。我不說話時，你也會看我。我每次偷看你時，幾乎都會跟你對視。”

    對于一個侍婢小娘子這般無禮又直白的問話，陸云門卻極為用心地思考了。

    隨后，他給了她回答。

    “你說的沒錯。是我失禮了?！?/br>
    他看著她的眼睛，坦誠說道：“我對你好奇。好奇你要做什么，好奇你在做什么，好奇你下一刻又會做什么……實在太好奇，所以不由自主，總想要去看你?！?/br>
    阿柿：“陸小郎君是一個容易對人好奇的人嗎？”

    陸云門：“我想，并不是?！?/br>
    阿柿正經(jīng)地跟他對視了片刻，突然就露出了她的兩顆小犬牙，熱忱地對他說道：“沒有失禮！完全沒有！想看多久都可以！”

    她邊說著，邊開心地踮起了腳尖。

    在踮呀踮、踮了好幾下腳尖以后，她的開心仿佛還是抑制不住，忍不住般地又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

    ——

    “陸小郎君說他對我好奇，所以忍不住總是想要看我！”

    一見到賈明，阿柿就興奮地比劃著手指，開始同他分享起來。

    她是跟著陸云門一起進到縣衙里的。

    因為急不可耐想要告訴賈明，她都沒回客棧換衣裳，踢噠著寬大的農(nóng)婦衣袍就跑了過來。

    而很正好的是，她和陸云門才剛到，陸云門就被李忠叫到了屋內(nèi)，只剩下阿柿、賈明和舉著蒲扇在為賈明遮陽的侍衛(wèi)百善在院子里站著，可以讓她馬上就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可賈明卻沒露出一點興致。

    不久前，他興沖沖地同李忠說完了阿柿看到的兇手場景，卻只得了一句“容我再想想”就被勸出了門。

    這會兒，他正在等李忠的回信，對著那扇緊閉的屋門望眼欲穿，連腳背上搬著同伴尸體成排走的螞蟻都沒心思留意，對阿柿自然就表現(xiàn)得不愛搭理，也就只看了幾眼她亂飛的指尖。

    而屋子內(nèi)，李忠正在向陸云門詢問此前在雜耍班子處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確認賈明方才講給他的內(nèi)容同此前阿柿所言相差無幾后，他才喊進了院子里的人，終于將這個案子的詳情鋪開告知。

    據(jù)楊褐所言，他甚是冤枉。

    那日，他正在那間庫房內(nèi)進行每日的查點，梨娘端著茶盤不告而入。

    他正巧口渴，便喝了梨娘遞上的茶水，誰知不久后，他便頭腦昏沉，四肢力乏，緊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待他再度醒來，他已經(jīng)成了梨娘案子的疑兇，連情況都未摸清，便被接連審問，甚至還遭遇了牢獄之災(zāi)。

    李忠陳述道：“數(shù)次審問，楊褐的招供都沒有改過，一直咬定他昏迷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就連梨娘的死，都是在醒來后從我的口中得知的?！?/br>
    賈明：“那照他的意思，是梨娘在水中下藥迷暈了他，隨后將他放進了大箱，自己再坐到箱中，將刀塞到他的手里、捅刺了自己數(shù)刀？”

    賈明的綠豆鼠眼一轉(zhuǎn)，當(dāng)即就說出了疑點！

    “先不說別的，縱然楊褐在男子中偏瘦陰柔，但梨娘一個纖弱娘子，要怎么將楊褐搬進高箱?。俊?/br>
    “這倒并非不可能?！?/br>
    李忠拿起幾份抄錄了雜耍班子眾人說辭的供紙。

    “我已查實，梨娘雖是舞姬，但也練過尋橦頂竿的力氣戲，將一名成年男子搬至箱中并不算難?！?/br>
    “嘶……”

    賈明揪住他的八字胡。

    但他立馬又說道：“那梨娘這么做的動機呢？若不是有著深刻仇怨，誰會用自己的命去栽贓別人??？”

    “不錯?！?/br>
    李忠繼續(xù)道：我也以此問審了楊褐數(shù)回。最初，他并不肯交代，但因獄中度日過于煎熬，幾日前，他終于求助獄卒找到我，向我吐口了一些事，只求我不要將這些告訴尤金娘?！?/br>
    第17章

    17

    據(jù)楊褐說，梨娘被買進雜耍班子后，他見梨娘貌美，便時常在無人處接近于她，使了些情場的手段，向她傾訴愛意。

    而梨娘初來乍到，性子又膽怯安靜，對雜耍班子中的人情世故俱不清楚，真以為遇到了可以托付終生的郎君，便在楊褐的哄騙下，連身帶心都交付了出去。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

    近日，梨娘終于得知了楊褐與尤金娘的關(guān)系，明白了楊褐對她根本未存真心。

    她去找楊褐對峙，楊褐卻同她扯破了臉皮，警告她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不然，不僅不會有人相信，她還會被賣到更下賤的處所。

    她無力伸冤，又自我羞恨，悲憤之下，萌生決意，想要玉石俱焚、報復(fù)楊褐，也不出奇。

    至于楊褐口中“雖說是我破了她的清白身子，但床榻上的那幾回都是你情我愿，我未曾逼迫，她也得趣不少，誰料她后來會這么想不開”這類的混賬話，李忠便一概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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