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也不是沒有一種可能，即長公主真心懷疑謝通為了圖謀兵權(quán)而殺害章軒，她只是順?biāo)浦郯咽虑橥钡嚼钚曲樏媲?，但是問題在于，如果利益是殺人動機(jī)，那長公主其實也很有嫌疑。

    誠然章軒是?；庶h、是忠心于宣文帝的純臣，而宣文帝與長公主在很多事上立場態(tài)度一致，可是‘很多’不意味著‘全部’，否則長公主為什么要在自己父皇的親衛(wèi)中安插黨羽、甚至試圖掌控羽林衛(wèi)呢？

    與那些只把女兒當(dāng)盤菜的父親相較，宣文帝已然算是慈父，他給了長公主榮耀、地位、權(quán)勢……但他最重要的東西，皇位，仍然牢牢把握在他自己手中，而長公主如果是個知足的人，她就無法成為朝堂中的‘無冕儲君’，所以這父女倆的矛盾看似簡單、卻永遠(yuǎn)無解。

    金吾衛(wèi)有孟長贏、羽林衛(wèi)有吳珉、京兆府還有沈舟云，長公主相當(dāng)于捏住了京城守備的命脈，她該不會真要行謀逆之舉吧？

    李星鷺深吸一口氣，她以為做好被掌權(quán)者當(dāng)?shù)妒沟男睦頊?zhǔn)備就足夠了，但現(xiàn)在她必須考慮到一件事——她這把刀究竟只是起到刺中諸王黨羽死xue的作用，還是用來玉石俱焚？

    命沒了，功名利祿也不過是一場空，她可不想為這個案子搭上余后人生。

    “我們回到沈府了。”

    小孟的聲音打斷了她沉重的思緒，她抬眸望去，只見沈舟云如同昨日一樣站在府門外等候，她立刻調(diào)整好表情，躍下馬車朝他奔去。

    被她撲進(jìn)懷中的一瞬間，沈舟云面容上浮現(xiàn)出幾分詫異，似乎是沒料到她會在人前主動與他親近。

    李星鷺一邊摟著他往房間的方向走，一邊將今日的所見所聞全部告訴他。

    “康娘子……長公主的封號是壽康，因為陛下的子嗣要么夭折要么病故，他希望唯一長大成人的長公主能夠長壽安康。”

    解釋‘康娘子’這個化名的緣故之后，沈舟云果然猜出了她的想法：“你懷疑長公主為了得到羽林衛(wèi)兵權(quán)而使人謀害章軒？”

    “就只是懷疑而已，我并不篤定。”

    李星鷺心知沈舟云不可能外泄她的言語，因而也毫無顧忌地承認(rèn)了。

    沈舟云沒有表態(tài)贊同或是不贊同，他只是追問道：“那長公主為什么要費力運(yùn)作你成為主審官，而不是選擇一個更聽話的黨羽直接為她消滅罪證、順便把臟水潑到謝通身上呢？”

    “所以我無法篤定長公主是殺人主謀，但我大概知道她為什么要安排我來查案?！?/br>
    李星鷺努力使自己的聲調(diào)顯得有活力些，卻掩飾不住郁悶情緒：“因為很多人目擊了案發(fā)現(xiàn)場的場景，她不能憑空捏造罪證，所以她需要一個會查案的人從中找到證據(jù)，然后再動手腳?！?/br>
    謝通有殺人動機(jī)、有殺人時間，但這不足以構(gòu)成證據(jù)，長公主總不能派人在宣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憑這些指控謝通。

    “所以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么？無論長公主、寧王這些勢力如何插手案情，你要做的也還是先查清真相。”

    沈舟云說的沒錯，掌握真相，她才能獲得一點主動權(quán)。

    李星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他一個聽起來與此前話題毫不相干的問題：“沈大人，如果齊世安約你單獨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會面，你會赴約嗎？就算赴約，你會對他放松警惕嗎？”

    聽到這個問題，沈舟云起先皺眉疑惑，但不多時就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假如兇手是章軒的仇家，那章軒根本不會答應(yīng)與對方在冷宮見面，更別提毫不設(shè)防的被正面殺害?！?/br>
    “正是如此，這就是我不懷疑謝通的原因?！?/br>
    李星鷺隨之道明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能夠讓章軒在夜巡途中赴約相見、并且毫不設(shè)防的人，哪怕他羽林衛(wèi)那些手下也不夠格，因此我要尋找更符合條件的人，而章軒升遷前曾在冷宮辦差，我想再度進(jìn)宮向資歷老的宮人打聽他以前交情好的人……”

    “若要進(jìn)宮，你須得小心?！?/br>
    這是沈舟云第二次勸告她，而這一次他的神色顯然更為嚴(yán)峻：“我今日入宮求見貴妃，居然還是被拒之門外，并且我注意到貴妃的長樂宮多出很多陌生的宮人，反而我從前眼熟的那些不見蹤影……我總覺得，宮中局勢很不對勁?！?/br>
    孟貴妃竟然還是沒有接見沈舟云？

    李星鷺也感到有些疑慮，但她別無它法，縱然那座宮廷潛藏著再多危機(jī)，她都要再走上一遭。

    第89章 線索

    一如先前， 在卓公公的帶領(lǐng)下，李星鷺行走在宮廷長廊上，向著她已經(jīng)有印象的冷宮方向而去。

    期間路過一處花園， 花叢中央的亭臺上站著兩個女人， 一人臉帶面紗、身型高挑豐滿， 一人渾身綴著各種黃金美玉、任誰也無法忽略她的尊貴。

    李星鷺認(rèn)出了孟貴妃的身影，因此另外一人的身份也就不難猜測。

    “李寺正進(jìn)宮是為查案， 你不要打攪公務(wù)、占用她的時間， 免得招來陛下不滿?！?/br>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孟貴妃口中說出來， 她不由徹底停下步伐，裝作腳崴的模樣留在原地探聽不遠(yuǎn)處的對話。

    孟貴妃對面的年輕女人嗓音嬌柔清甜，但是反問的話語卻尖銳直白：“娘娘您自己不也召見李寺正、與她長談一個下午嗎？怎么輪到嬪妾，這就成了惹人嫌的打攪公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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