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起拍過湯圓，一起喂過、逗過，一起陪著湯圓長大的人，已經(jīng)不要她了。

    江雨濃只是想像揉揉當(dāng)初的小湯圓那樣，揉揉白蘭的頭。

    她們都一樣乖巧，一樣天真。

    ……或許也一樣的主動(dòng)。

    手上多出一層軟乎乎的觸感后，江雨濃心顫了一下。

    白蘭自己貼上了她的手——用她發(fā)紅發(fā)燙，被夸了可愛的臉蛋。

    貼完就算了，還要輕輕蹭一下，好似希冀用臉蛋過熱的溫度，溫暖江雨濃不知何時(shí)涼到骨頭的手。

    蹭完就算了，白蘭眸子本是垂著的，還要邀功似的，撩起睫毛，重新用濕漉漉的眼看向江雨濃。

    江雨濃的手兀地縮了一下。

    白蘭的指尖還搭在她的手背上。

    她這么突然一縮，白蘭也跟著抖了一瞬。

    “很燙嗎？”白蘭自己摸了下額頭。

    她吃過藥，溫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退得差不多了才是。

    “不是……”江雨濃想，比起很燙，更貼切的形容詞，大概是很軟。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女人的肌膚有多滑，又有多膩。

    江雨濃抿著嘴，怕白蘭多想，又主動(dòng)摸了摸她的頭。“乖，你出去吧?！?/br>
    白蘭垂下頭，順從著她的撫摸，而后離開了廚房。

    江雨濃拿著調(diào)料，重新開火，把rou菜翻炒了一遍。

    端著菜出廚房門，江雨濃看見了坐得端端正正的白蘭。

    “你先吃點(diǎn)別的呀。要不然都冷了。”江雨濃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我想等你?！卑滋m的眼神極為認(rèn)真。

    她就算沒有喊出那兩個(gè)讓江雨濃羞得想鉆地縫的字，江雨濃也仿佛聽見了一聲呼喚。

    “快吃吧。你可是病人，下次別等了?！苯隄獍巡藬[好。

    然后她才看見白蘭給她盛好的湯，還有堆在飯旁邊的小菜。

    江雨濃仿佛看見了一只會(huì)把好不容易獵來的食物不斷往自己這邊推的小狗。或者特地給主人抓獵物投喂的貓。

    “哎你真是……”江雨濃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是替白蘭還了債，心里還藏著些見不得人的旎念。

    可醉酒醒來后，也沒把白蘭當(dāng)作她“買來”的仆人。

    或者別的更羞人的存在。

    只不過是把白蘭當(dāng)作自己的室友，需要照顧的可憐jiejie而已。

    白蘭自己倒是融入角色融入的很好。

    “快吃吧?！苯隄飧杏X說什么都沒用，白蘭還是會(huì)一根筋的照顧自己。

    就像湯圓崽，教了多少遍還是喜歡一邊叼著飼料一邊在臥室亂飛。

    江雨濃只能把菜往白蘭那邊推一點(diǎn)，時(shí)不時(shí)再給她夾。

    然后江雨濃收獲了更多的投喂。

    “吃不完啦，jiejie，別再給我夾菜了?！苯隄饪匆娒媲岸哑饋淼男∩剑行┥笛?。

    白蘭這才停下。

    然后她嘗了一口江雨濃回過鍋的菜。

    她在原地宕機(jī)了半天，才明白自己照著菜譜做出來的有多寡味。

    就是這樣，江雨濃都沒有生氣，甚至沒有說自己哪怕一句。

    暗暗把菜拿去重做，還揉自己的頭，喊一聲甜甜的“jiejie”。

    白蘭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如果這會(huì)兒要她調(diào)酒，她一定會(huì)選濃烈的白蘭地做基地。

    勾兌出最大膽的顏色，讓它看著又辣又苦，嘗起來卻溫和而無味。

    喝下去，身心都暖了一度。

    喉頭卻沒有被酒精刺激后的疼痛，只覺得那汁水含在口中，吞進(jìn)胃里，柔和到察覺不出存在。

    她的身子也被暖得發(fā)燙了。

    白蘭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她是調(diào)酒師，聽過無數(shù)人的傾訴，安慰過她們，又鼓舞過她們。

    此刻心情卻沉悶又復(fù)雜，如同烏云堵住了泉眼，唯有沉默。

    江雨濃對她這么好。她要怎么回報(bào)？

    她甚至連菜都做不熟，更別提味道了。

    內(nèi)疚如同烈酒，在白蘭的心底盤旋，熏醉了她的情緒。

    白蘭只覺得鼻根不斷散發(fā)著酸楚。她猛地吸了下，還以為自己是病的。

    “我來收吧?！背酝觑?，看江雨濃要去收盤子，白蘭慌忙的制止了她。

    “兩個(gè)人更快一點(diǎn)吧？”江雨濃也沒停下，把碗疊在盤子上，端走了。

    “可你有工作……”白蘭只能手忙腳亂的把剩下的一齊收進(jìn)裝湯的大碗里，跟上江雨濃。

    “兩分鐘而已啦。”江雨濃把菜倒進(jìn)廚余垃圾袋里，盤子也放進(jìn)了洗碗機(jī)。

    “我教你用洗碗機(jī)。把這個(gè)塞進(jìn)去，然后按三下模式，再按開始就好了?！?/br>
    竟然連碗都不用洗……

    白蘭呆呆的把碗放好，按照江雨濃的指示，cao控著洗碗機(jī)。

    “我去趕備案了。jiejie，等會(huì)兒你再跟我講該怎么對付鄧浩吧。你自己找點(diǎn)玩的，別太吵就行。”

    看著洗碗機(jī)開始工作，江雨濃囑咐完，飛似的回到了書房。

    白蘭聽著洗碗機(jī)的響聲，呆滯了兩分鐘，隨后機(jī)械的把不怎么臟的餐桌擦了一遍又一遍。

    就好像那餐桌是她自己的皮膚。

    只要摩擦的次數(shù)足夠多，死掉的那一層，難看的那一層。

    讓她這會(huì)兒疼得想掉眼淚，幾近窒息的那一層就可以被磨掉。

    白蘭越擦越使勁。最終在成功磨破桌布的一角后，她的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