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動(dòng)，牽動(dòng)著身后的鐵鏈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讓她眼中最后的一絲希翼也隨之消散，化為了凄苦，唯有那鐵鏈發(fā)出的生澀與刺耳的鳴叫，回旋在這山洞之內(nèi)，久久不散。

    楚鳴眉頭微微一皺，那鐵鏈似鎖住了女子的全部。

    “柳小煙，如柳，只在應(yīng)季翠綠，如煙，最終散入青空，好一個(gè)柳小煙，好一條，鎖住了她一切的鐵鏈。”楚鳴呢喃不語。

    “孩子，你走吧?！痹S久，柳小煙嘆了一口氣，頹廢的坐在地上，極長的指甲再次在地面寫了起來，那一句青衣折扇，舊語為卿言，那一句紅妝如初，新詞為君賦……

    “怎么才能斬?cái)嗄氰F鏈?！背Q輕聲開口。

    此言一出，女子一頓，嬌軀顫抖之中，她凄然一笑：“別問了，你是青衣選中的人，你還是走吧。”

    楚鳴臉色一凜，他似乎突然明白了當(dāng)時(shí)面對欒青衣石像時(shí)候，看著其雙眼時(shí)心中升起的那一絲不安到底是什么，輕笑了一聲，楚鳴了然于胸，他此刻完全可以離開，但……他腳步卻如同扎根了一樣，說什么也沒有挪動(dòng)。

    有些事明知不可為。

    有些事明知不可知。

    有些事明知會被恥笑。

    但，有些人，卻依然不能離開。

    終于，踏出了第一步：“可以讓我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嗎?！背Q輕聲，直接坐在了柳小煙的身旁，不顧她顫抖的嬌軀和難以置信的雙眸，在地上輕輕寫了起來。

    那字如凄，那意，如訴“生亦何歡……”

    柳小煙望著那四個(gè)字，突然笑了：“小小年紀(jì)，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

    “有何不懂?！背Q目光灼灼的望著柳小煙，眼中蕩漾著不同于他這個(gè)年紀(jì)的執(zhí)著，和哀傷，濃到化解不開。

    那目光，讓柳小煙突然失神了，她揚(yáng)起有些猙獰干癟的右手，朝著楚鳴的臉頰撫摸了上去，楚鳴眉頭一皺，沒有躲開，因?yàn)樗吹搅煹难酃?，那眼光似不是在看著自己?/br>
    “哎……你，不是他?！痹S久，柳小煙淡淡一笑：“你們很像，但你，不是他?！?/br>
    “我不是他?！背Q輕嘆：“但，我卻是為他而來?！?/br>
    “孩子，你可知道，欲要斬?cái)啻髓F鏈，你或許會付出你的生命，我只是你生命中見過億萬人之中的一個(gè)罷了，為了我，不值得，離開吧，你不是第一個(gè)，也不會是最后一個(gè)?！绷煋u了搖頭。

    “以生命之力，溶解此鐵鏈嗎，我猜到了。”楚鳴淡淡一笑。

    這一次輪到柳小煙震驚了，她美麗的雙眼盡是難以置信，來此的人不下十個(gè)，但每一個(gè)在聽到此話之后全部都會離開，唯獨(dú)眼前這個(gè)在她眼中如孩子一樣的男子，竟然早已猜到，并且，還沒有走。

    “欲要斬?cái)啻髓F鏈，至少需要萬載壽元，我的生命與他共存，斬?cái)噼F鏈，才能打破我的束縛，成為獨(dú)立的我，就算有我的幫助，你也需要付出百年壽元，孩子，你可要想清楚?！绷熞蛔忠活D，雙眸一直望著楚鳴，想要看看這男子到底在想什么，想要看出人型之中的那么一絲自私，但，她看到的唯有執(zhí)著，與當(dāng)年的青衣，同樣的執(zhí)著……

    “別說此事了，可否先告訴我，你們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楚鳴盤膝而坐，嘴角帶著淡笑，對柳小煙的話視若無睹。

    柳小煙怔怔的望著楚鳴的眸子，許久，笑了：“好吧，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就是了?！闭f罷，柳小煙右手一揮，一股強(qiáng)絕的波動(dòng)從其體內(nèi)噴涌而出，連同那鎖鏈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楚鳴心驚，暗嘆柳小煙之強(qiáng)大，下一息，他眼前完全變了。

    那是一個(gè)畫訪，很古樸，人流很多，全都穿著不同于楚鳴時(shí)代的衣著，楚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近乎透明：“好強(qiáng)大實(shí)力，竟然強(qiáng)行將我拉入了幻境?！?/br>
    楚鳴心中一驚，同時(shí)遠(yuǎn)處傳來一聲爽朗的大笑。

    “哈哈，小煙，今日本少若是不將你搞服，我以后怎么混！”

    楚鳴順勢望去，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內(nèi)那奪目的身姿。

    依舊是一襲白衣，女子遮掩櫻桃般的小嘴輕笑著，濃妝淡抹，美的令人窒息，好一句紅妝如初，她笑容之中雙眼如月牙一樣，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嘻嘻，好呀，小煙到要請秦公子賜教，還是那句話，誰能在文采上勝了我，以后小煙便是你的人。”

    “藝妓……嗎。”楚鳴望著柳小煙輕嘆，他看的出，柳小煙雖然在笑，可眼中卻是無奈和對世俗的不甘：“生逢亂世，女子難以立足，柳小煙，苦命的女子?！?/br>
    緊接著，那畫面再變，似乎一下子過去了好幾日。

    這一日，突遇狂風(fēng)暴雨，畫舫人很少，柳小煙拖著下巴，望著雨水怔怔的出神，而就在此時(shí)，一個(gè)打著紙傘的男子從那狂風(fēng)大雨之中走進(jìn)了畫舫之中，也不看此地，張口大喝：“小二，來壺酒！”

    “欒青衣！”

    看正面，風(fēng)流倜儻，若書生一般，但眼中卻是狂放不羈，睥睨天下之意，大開大合之中，似蘊(yùn)含著天地威嚴(yán)，仿佛在此人眼中，世俗的一切都不足讓其有多大的情緒波動(dòng)。

    仿佛他一人，可撐起蒼天！

    其實(shí)正面楚鳴并沒有認(rèn)出他，是看了背影……

    而楚鳴也發(fā)現(xiàn)柳小煙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正的情緒波動(dòng)。

    “或許是因?yàn)?，這么多日里，唯獨(dú)這個(gè)男子沒有看到你吧。”楚鳴淡淡一笑。

    “客觀，這沒酒，要酒，用畫或者詩詞來換……”小二走來，笑道。

    此言一出，楚鳴一愣，這句話似曾相識：“風(fēng)雪酒坊！此地，是風(fēng)雪酒坊的前身嗎！”他大驚失色，為了，這七千年前的曾經(jīng)會出現(xiàn)風(fēng)雪酒坊的影子?。?/br>
    “用詩詞，本少爺?shù)脑娫~，你們誰能評斷，若是不識貨又該怎么辦。”欒青衣心高氣傲，笑望那小二。

    小二尷尬的撓了撓頭。

    這時(shí)，柳小煙走了過去：“少俠且寫看看，若是真的好，小煙必然不會為難。”

    這是欒青衣與柳小煙第一次的對視，欒青衣整個(gè)人愣在了原地，望著柳小煙的模樣，竟然是忘記了一切，從這一刻起，他的眼中不再是目空一切，而是多了一個(gè)人，柳小煙……

    欒青衣沒有在說一句話，他整個(gè)人猛的站了起來：“筆墨紙硯！”

    張口一聲斷喝，在小二拿來了筆墨紙硯之后，右臂一揮，揚(yáng)起那毛筆寫了起來，而在這過程中，他的雙眼從沒有離開了過柳小煙的臉，一直那么望著，仿佛，柳小煙是他的天地。

    唰唰唰~

    揮毫潑墨，不多時(shí)，那欒青衣右臂一甩，那一張寫著詩詞的宣紙被其扔到了一旁木柱上，隨后他右手再次一揮，是一把鐵扇從其懷中抽出，砰的一聲，將那宣紙頂在了木柱之上！

    “青衣折扇、舊語為卿言……”柳小煙呢喃。

    這是九個(gè)字，卻讓她怔怔出神了許久，隨后她也動(dòng)了起來，拿起男子放下的毛筆，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寫了起來：“紅妝如初、新詞為君賦……”寫罷，掛到了男子那宣紙旁邊。

    二人笑著，對望著……

    仿佛這一刻，世界只剩下了他二人。

    與此同時(shí)，畫面再度扭曲了起來。

    “滾出去，一個(gè)無法修煉的藝妓，你也敢?guī)Щ丶襾恚憧芍滥闶窍乱淮抑?，讓一個(gè)藝妓作為女主人，簡直可笑，如此一來，我欒家未來如何立足！！”

    是一個(gè)老者的怒吼。

    那是一片青山之中，十多個(gè)老者冰冷的望著山邊的欒青衣和柳小煙。

    柳小煙抿著下唇，她沒有哭，但抓著欒青衣的手，卻在不斷的顫抖。

    “夠了！”欒青衣一聲怒吼，使得這大地為之一陣，風(fēng)云為之變色，他目光灼灼的望著那老者：“你是我父親不假，但卻不能左右我的人生，若是您一定要阻攔我，我，會離開??！”

    欒青衣怒發(fā)沖冠，一語出，那十多個(gè)老者紛紛臉色狂變！

    柳小煙拉了拉欒青衣的手臂，笑著搖頭。

    “青衣，你真的要為了一個(gè)女子，舍棄整個(gè)家族嗎。”為首的老者，似一瞬間蒼老了下來，復(fù)雜的望著這欒家的天之驕子，欒青衣是他們的希望，崛起的希望。

    砰！

    欒青衣直接跪了下來，對著那老者磕了三個(gè)頭，殷虹的鮮血順著其額頭流淌而下：“父親，小煙是我此生摯愛，若是沒有了他，生，亦何歡，求求您，成全我們?！?/br>
    柳小煙也跪了下來。

    那老者望著這二人，全身顫抖，過了許久，他嘆了一口氣，身子有些佝僂：“我可以同意，但我有一個(gè)要求?！?/br>
    “父親您說！”欒青衣大喜過望。

    “欒家，每代女主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絕之人，她們要為欒家家主分擔(dān)一切，所以我要求柳小煙，若是她能達(dá)到刻骨境，哪怕是刻骨境初期，我便答應(yīng)了你們二人的事！”老者大袖一揮。

    此言一出，柳小煙嬌軀一顫，眼中閃爍著一抹渾濁。

    她無法修煉，自小筋脈盡斷，若不是被一位高人用丹藥救命，她連活都活不下來，何談去打通經(jīng)絡(luò)！！

    可欒青衣卻是緊握雙拳，這一刻，眼中那睥睨天下的光芒再次浮現(xiàn)，他拉著柳小煙起身，朗聲：“我答應(yīng)你！”

    說著，他溫柔的轉(zhuǎn)頭，對著抿著下唇的柳小煙溫柔道：“放心，我承諾你，我一定會為你創(chuàng)造出一個(gè)可以比擬刻骨境神通的功法，到了那時(shí)，你便是我，欒青衣的妻子，這是，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