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生日風(fēng)波

    薛家位處市中偏南一處寸土寸金的別墅區(qū), 車程距離德音約半個小時。

    進了那片區(qū)域, 尹暢又在兩邊植滿了法國梧桐的內(nèi)道上繞了五分鐘，直到聽不見這個城市的喧囂, 才看見那幢佇立在一片靜謐中的獨棟別墅。

    鐵門緩緩打開，尹暢直接開車到了門廊附近，熄了火, 又做了會兒心理準備，才在侍應(yīng)生的引領(lǐng)下下車進屋。

    入了薛家, 只見碩大的水晶燈高懸頭頂, 精致的手工地毯鋪在腳下, 墻壁上掛著名家書畫，裝飾角擺著寶瓶古董，滿眼的豪華奢侈……

    穿過外會客廳來到主聚會廳, 王璇見尹暢遠遠走進來，從沙發(fā)上起身相迎。

    “尹暢來啦？歡迎?！?/br>
    她看上去很年輕, 和十八歲的王宸站在一起是真像姐弟, 卻一點看不出是一個八歲孩子的母親。

    尹暢到的時候晚餐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兩個孩子正在附近的游戲墊上玩一座模型過山車，不遠處的餐桌上還殘留著沒吃完的飯菜，正中間有個切了一半的蛋糕, 應(yīng)該是特地為邵君凌準備的。

    王宸也吃過飯了，他還穿著今天錄制節(jié)目時那身衣服，但屋里暖氣很足，他脫了外套, 此刻混不正經(jīng)地叼著一根牙簽，帶著古怪的笑意看著尹暢道：“真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尹暢來的路上，想必王璇已經(jīng)與他說了邵君凌的身份。

    “吃過飯了么？聽小宸說你們一個半小時之前才錄完節(jié)目，如果還沒吃飯，我讓家里的阿姨給你煮碗面條?！蓖蹊軣崆?，可尹暢并不打算久留。

    雖然尹暢從小和尹東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卻是個很有家教的人。

    楊娜在接受尹東雇傭來照顧他之前，曾在港島一家極注重教養(yǎng)的大戶里干活，很多禮儀和規(guī)矩，尹暢都是受她指點，積年累月，他便養(yǎng)成了如今這副不卑不亢又不失保守的性格。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十八歲男孩，可能會以“王宸朋友”的身份留在這里吃頓便飯。

    但他不是，尹東不在了，他現(xiàn)在是尹家的一家之主、邵君凌唯一的長輩。

    自家孩子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到別人家去，他心里很過意不去，現(xiàn)在初次登門，他又兩手空空，再怎么餓都不可能留在這里吃飯。

    “謝謝，我來之前已經(jīng)吃過點東西了?！币鼤畴S便找了個借口，就看向了邵君凌。

    幸好，他來時擔(dān)心的欺凌、報復(fù)、找麻煩等事都沒有發(fā)生。

    只不過，可能因為他來得太突然，打斷了小家伙們盡興的娛樂時間。

    此時邵君凌就像是做壞事被抓了個現(xiàn)行般，站在模型過山車邊緊張地看著自己。

    “你吃過了？”王宸不信，又不知從哪里拿了個蘋果，一邊啃一邊問他，“你吃了什么？”

    “……快餐。”尹暢說完這兩個字就不再理他，直接跟王璇對話，“我家弟弟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吧？”

    “沒有，”王璇也不勉強尹暢吃飯，讓阿姨去泡了壺金駿眉來，邀他在沙發(fā)上小坐，“兩孩子不打不相識，現(xiàn)在關(guān)系還挺不錯的。”

    她又將前不久薛子問與邵君凌打架那事當(dāng)笑話拿出來說：“子問在家就是個混世魔王，又是薛家長孫，他爺爺奶奶溺愛得不行，我跟他爸都管不了他。正好碰上你弟弟，讓他受點挫折教育也好，否則以后出了家門，他還當(dāng)全世界的人都得慣著他呢?！?/br>
    尹暢聽了這句話，就知道王璇是個開明的母親，他的壓力稍稍小了點，但又覺得有些奇怪：如果王璇知道他的身份，就應(yīng)該看過那起沸沸揚揚的網(wǎng)絡(luò)新聞。雖然以邵君凌現(xiàn)在的穿著打扮，似乎很難再跟那個福利院的可憐男孩掛上鉤了，可只要他那些經(jīng)歷還在，很多家長就會忌諱讓自己的孩子跟他相處，為什么王璇還能如此包容？

    難不成……是因為他爸爸尹東？

    尹暢猜對了，王璇緊接著便道：“我是你父親的影迷，早年我在電視臺工作，也曾跟尹東見過幾次面……可惜他大好年華，逝于空難……”

    尹暢明白了，王璇對邵君凌的包容是出于對一個故人之子的照拂。

    王璇嘆了口氣，又帶著憐憫的目光看向邊上的邵君凌：“這孩子跟你父親長得真像，也怪可憐的，我聽說尹東原本都要認他了?！?/br>
    尹暢的心一緊。

    又是這句話，楊娜初見邵君凌時這么說，王璇見了也這么說。

    他承認邵君凌和尹東長得像，他也可以佯裝不在意，但一聽到這句話，尹暢就會聯(lián)想到自己“養(yǎng)子”的身份，心里一陣酸澀澀的難受。

    幸好王璇未多感慨，她親自給尹暢斟了杯茶，莞爾道：“講這些惹你傷心，不說了，喝茶吧?！?/br>
    尹暢低聲說了句“謝謝”。

    王璇又關(guān)心他道：“你現(xiàn)在要接手你父親的事業(yè)，還要管這么個弟弟，壓力也不小吧？”

    尹暢：“還行。”

    他的壓力是大，但在一個初次見面的女性面前，他不習(xí)慣展露太多的個人情緒。

    而且，在跟王璇聊天時，王宸就百無聊賴地在附近繞來繞去，還帶著好奇地目光打量著他們這對“孤兄弱弟”，這讓尹暢感覺很不自在。

    想到王宸曾當(dāng)著薛子問的面說過自己什么壞話，尹暢更覺得如坐針氈。

    又聊了幾句，尹暢就表示想帶邵君凌回家去了，王璇也不強留，起身把兄弟倆送到門廊。

    尹暢對邵君凌道：“跟阿姨說再見?！?/br>
    邵君凌乖乖地說了聲“再見”。

    尹暢看了眼跟過來的王宸，又道：“跟……舅舅也說再見。”

    聽到這句“舅舅”，王宸似乎顯得特別高興，他一邊斜眼看尹暢，一邊笑瞇瞇地對邵君凌擺擺手道：“小朋友再見呀?！?/br>
    結(jié)果邵君凌跟沒聽見似的，扭頭就走。

    王宸僵了僵，隨即“靠”了一聲，也賭氣回屋去了。

    王璇笑著解圍道：“小宸也還是個小孩子，你不用理會他?！?/br>
    但尹暢聽了這話卻一點沒感到安慰，王宸可以在他jiejie的庇護下肆意妄為，邵君凌也可以在他的庇護下當(dāng)個不懂事的孩子，他卻不行。

    尹暢恭敬道：“今天的招待叫您費心了，以后有機會我再登門道謝?！?/br>
    王璇：“客氣了。”

    跟王璇道別后，尹暢就帶著邵君凌離開了薛家別墅。

    回去路上，他心緒起伏，也不知道跟邵君凌說什么好。

    可能是察覺到了尹暢心情不佳，邵君凌時不時偷瞄他，還不住地在副駕座扭來扭去。

    “扭什么？”尹暢瞥了他一眼，邵君凌當(dāng)即不敢動了。

    尹暢問他：“你知道我今天要去學(xué)校找你嗎？”

    邵君凌一愣，搖搖頭。

    尹暢：“說話?！?/br>
    邵君凌：“不知道?！?/br>
    尹暢：“你就想不到我會來嗎？”

    邵君凌悶悶地說：“你說，你忙?！?/br>
    這話他之前確實對邵君凌說過，尹暢被噎了一下，又問：“那你為什么要說謊騙老師？”

    邵君凌：“……”

    尹暢：“為什么？”

    邵君凌：“薛子問、薛子問，讓我、去他家?！?/br>
    尹暢：“他讓你去你就去？你喜歡上別人家里去過生日？”

    邵君凌：“……”

    到了家，楊娜準備的一桌子菜全涼了。

    冰激凌蛋糕放在餐桌中央，看上去也軟趴趴的，化了不少。

    “回來啦？”見兄弟倆進門，楊娜立即迎上來，擔(dān)憂道，“餓了吧？都這么晚了，我去熱菜，趕緊吃點?！?/br>
    “他吃過了?！币鼤忱渲樛蛷d走。

    楊娜一愣，又看了眼跟在尹暢身后、耷拉著腦袋的邵君凌：“吃過了？在哪兒吃的？”

    邵君凌也不回答。

    楊娜是看著尹暢長大的，對方什么細微的情緒都躲不過她的眼睛，她看出來兄弟倆鬧別扭了，卻不知道什么原因。

    尹暢生氣時是不怎么喜歡說話的，她只能對邵君凌道：“阿姨做了很多菜，還買了蛋糕，君凌再吃點好嗎？”

    邵君凌似乎接收到了她的意思，點點頭。

    楊娜很高興，見邵君凌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書包，想替他去放好，邵君凌卻不松手。

    “那你自己去放？放好了洗洗手，過來吃塊蛋糕?！睏钅热嗔巳嗌劬璧哪X袋，又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跟尹暢說兩句好話。

    邵君凌抿抿嘴，在玄關(guān)口站了一會兒，抱著書包去了自己的臥室。

    過了十分鐘，等楊娜把菜熱好，招呼尹暢先坐下了，邵君凌才慢吞吞地從里面出來。

    其實尹暢早餓過頭了，而邵君凌估計也吃飽了，看他無精打采扒拉著蛋糕的樣子，就知道他沒什么胃口。

    吃了兩口，邵君凌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罐子，炫耀似的給尹暢看。

    尹暢：“？？？”

    邵君凌說：“小朋友送的，禮物，蜂蜜。”

    幾個月的校內(nèi)輔導(dǎo)下來，他的表達能力好了很多，雖然說話時還是一詞一頓，但比以前已經(jīng)連貫多了。

    尹暢仔細瞄了一眼，見那個罐子已經(jīng)空了，隨口問了句：“吃完了？”

    他也不知道邵君凌想表達什么意思，以為邵君凌是喜歡吃這個蜂蜜，特地讓自己看盒子，想讓他也買。

    邵君凌卻搖頭道：“沒吃，倒了?！?/br>
    尹暢皺眉：“為什么倒了？倒哪兒了？”

    邵君凌眨眨眼睛：“薛子問小舅舅，鞋子里?！?/br>
    尹暢：“………………”

    尹暢一瞬間差點把筷子折了：“你把蜂蜜倒進了薛子問他舅舅鞋里??？”

    邵君凌被他的大聲嚇了一跳，怔怔地瞪著他。

    尹暢急道：“人家好好地請你去吃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又想起邵君凌沒跟王宸說再見時，王宸那個反應(yīng)。

    子不教父之過，弟不教兄之過。

    邵君凌沒禮貌，尹暢只會為此感到難堪。

    想到自己還要為邵君凌的惡作劇去給王璇打電話解釋，說不定還得給王宸賠禮道歉，尹暢就煩躁得不行。

    關(guān)鍵是邵君凌還用這種眼神看著他，說不出是困惑還是桀驁，那眼神讓尹暢又一次感覺，好像出錯的是他。

    “你這么看我干什么？我有說錯嗎？”尹暢瞪著他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別人覺得你很沒教養(yǎng)?。俊?/br>
    沒想到邵君凌聽了這話也火了，他當(dāng)著尹暢的面，用力把那個蜂蜜罐子“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尹暢氣得渾身發(fā)抖，這小子真是要反天了！

    楊娜聞聲從廚房里跑了出來，見兄弟倆這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也嚇壞了：“怎么回事啊？不是好好地在吃飯嗎？”

    尹暢把碗筷一推，道：“怎么回事！？你問他怎么回事？他說謊騙老師回家，卻背著我跑去同學(xué)家過生日，還把蜂蜜倒在人家舅舅的鞋子里！”

    ……邵君凌根本不知道，他在學(xué)校找不到人時有多擔(dān)心，他以為那孩子又離校出走了……

    楊娜疾步走過來，第一時間不是安撫尹暢，竟是護著邵君凌，責(zé)備尹暢道：“他還是個孩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

    尹暢震驚不已，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伴了他近二十年的老保姆也站在邵君凌那邊，他的心徹底被刺痛了。

    邵君凌還是個孩子，所有有被原諒的特權(quán)，可他呢？誰來包容他的任性？誰來理解他的心酸和困苦？

    他負起責(zé)任把邵君凌接回家，他聽從姚曼槐的安排走上父親的路，他努力地學(xué)著做一個好哥哥，但他自己的心結(jié)卻從沒有被解開——無論是自己的身世，還是邵君凌的身世，尹東到底為什么要瞞著他？

    楊娜數(shù)落完他后，就溫言軟語地去哄邵君凌了。

    尹暢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走，楊娜慌亂的呼聲從身后傳來，他都充耳不聞。

    下了樓，尹暢也想不出要到哪里去。

    他在這個城市里還沒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也無法獨自上街晃蕩。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尹暢瞄了一眼，是微信群里的消息，只見賈司齊拍了一堆節(jié)目組為他們安排的晚宴照片，還在群里他：“你吃過飯了嗎？我們這邊剛結(jié)束，準備回宿舍，今天錄節(jié)目超開心的！”

    尹暢苦笑，想到自己這一晚上亂糟糟的經(jīng)歷，忍不住在群里回了一句：“沒吃。”

    賈司齊當(dāng)即回復(fù)道：“怎么這么晚還沒吃??？[可憐][可憐]”

    柏肖知也發(fā)了個問號。

    尹暢沒回，柏肖知便私聊了他：“出什么事了？”

    尹暢猶豫了一瞬，道：“沒有，只是心情不大好?！?/br>
    都是男人，柏肖知一見這話就猜到尹暢現(xiàn)在需要什么：“見個面？陪你喝杯酒？”

    尹暢：“行吧?！?/br>
    柏肖知：“……能帶47嗎？雖然他比較煩……但他一杯倒，你一會兒要覺得受不了，把他灌醉就清靜了?！?/br>
    尹暢失笑：“帶著吧?！?/br>
    柏肖知挑了個地方，是他和于銳澤經(jīng)常見面的一個私人酒吧，位置很隱蔽。

    他把地址發(fā)給尹暢，尹暢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三人見了面，賈司齊果然一陣聒噪：“尹暢哥你咋啦？什么事情心情不好？快跟我們談?wù)勑?！要不要點些燒烤，這里的烤茄子賊雞兒棒！不過我們已經(jīng)吃得很飽了，而且今天的能量也超標了，要不我們看你吃？……”

    柏肖知迅速點了一扎啤酒，趕緊給賈司齊倒了一杯讓他喝了。

    十分鐘后，賈司齊果然趴在邊上呼呼大睡。

    “沒有什么是一杯酒解決不了的，”柏肖知給尹暢也倒了一杯，緩緩道，“一杯不行，就兩杯。”

    尹暢又笑了：“謝了?！?/br>
    跟他倆在一起，尹暢確實感覺輕松了許多，可他笑歸笑，心中仍然一片苦澀。

    兩人一來一回喝了好幾杯，柏肖知才試探性地開口問：“出啥事了？說出來可能會好受點，你放心，我嘴巴嚴，無論聽到什么，出了這扇門，絕對不對第二人講?！?/br>
    “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讓自己出來冷靜一下，”尹暢慢慢喝了口酒，才道：“今天是我弟生日?！?/br>
    就因為今天是邵君凌的生日，尹暢怕自己呆在那里會忍不住對他發(fā)火，所以才跑出來。

    “嗯？”柏肖知知道尹暢有個弟弟，他之前看過新聞，今天做節(jié)目時尹暢也有提，感覺尹暢還挺關(guān)心他這個弟弟的。

    原來今天是他弟生日，難怪尹暢這么早走。

    “生日怎么了？”柏肖知問。

    “我讓家里的阿姨給他做了飯菜，訂了蛋糕，還想好了晚上陪他在家里看一部動畫電影，可等我到了他學(xué)校，卻撲了個空……這家伙騙了老師，背著我去了他同學(xué)家里?！?/br>
    柏肖知：“呃，說謊是不好，該好好教育一下?！?/br>
    尹暢：“呵，我教育不動他。”

    柏肖知：“他不聽你話？”

    尹暢：“嗯……”

    何止，想到邵君凌都敢當(dāng)著他的面砸那個蜂蜜罐子，尹暢就氣不打一處來。

    柏肖知：“那個，是不是因為，他跟你還不怎么親？我聽說過一點你們的關(guān)系……”

    尹暢細細回想著，眼中一片晦暗：“是不親，這么長時間，他只叫過我一聲‘哥哥’，就是我去福利院找他那天……你信不信？”

    柏肖知：“……這個，過分了吧?！?/br>
    尹暢自嘲般笑了笑：“我欠他的?！?/br>
    柏肖知：“別這么說。”

    尹暢這么說不是沒理由的，畢竟他是尹東的養(yǎng)子，他享受了本該屬于邵君凌的一切。

    過了一會兒，尹暢又幽幽道：“我有時候看著他，感覺像是在看我自己?！?/br>
    “……嗯？”柏肖知沒明白，他在新聞里見過那孩子的照片，肯定沒尹暢好看。

    尹暢解釋道：“他沒有mama，我也沒有，現(xiàn)在我們都沒了爸爸……我當(dāng)時在福利院看到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小孩跟我相依為命了……你能懂這種感覺么？”

    柏肖知是獨生子女，父母雙全，現(xiàn)在身邊多了個每天黏著他的賈司齊，他還煩得每天想把人踹飛，實在無法感同身受。

    尹暢失落道：“我想對他好，可他跟我不親……”

    是的，尹暢害怕，他怕自己做得再多、再好，都捂不熱邵君凌的心。

    柏肖知試著設(shè)身處地想了想，突然覺得尹暢挺可憐的。

    本以為像尹暢這樣站在影帝父親的肩膀上，一出道就紅透半邊天的新人，就是受了上天眷顧的命運之子，絕對體會不到他們這種十八線小撲街的辛酸……

    但他錯了，人活一世，并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名要利，縱使是尹暢這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子，心里也有自己的苦，他的苦來自無法被填補的親情。

    尹暢嘆了口氣，又道：“你猜他今天晚上去哪兒了？”

    柏肖知：“哪？”

    尹暢：“王宸家里?！?/br>
    柏肖知：“……哈？”

    尹暢：“準確的說，是王宸他姐家里，他跟王宸的外甥是同班同學(xué)。”

    柏肖知：“……”

    尹暢：“我去接他的時候，他在人家家里玩得歡呢?！?/br>
    他不喜歡王璇同情他們的目光，也不愿去想象邵君凌在別人家里其樂融融的樣子。

    尹暢：“而且，他還帶了罐蜂蜜，倒在了王宸鞋子里?！?/br>
    “……這、這什么saocao作？”柏肖知強忍著笑意。

    尹暢知道的柏肖知不喜歡王宸，所以說到邵君凌的惡作劇，他自己也笑了笑。

    他現(xiàn)在明白邵君凌會這么做的理由了——估計還是氣王宸當(dāng)初說了自己壞話，才找機會去報復(fù)的。

    但這畢竟不是小孩子間的小打小鬧，處理這種事，大人有大人的做法。這段時間尹暢跟王宸接觸下來，也感覺對方其實人不壞，頂多就是幼稚了點，虛榮了點……

    現(xiàn)在被邵君凌搞成這樣，尹暢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跟王宸接觸了。

    而且，想到邵君凌隔了這么久還記著這種仇，尹暢也覺得這孩子心機有點深。

    柏肖知敬了他一杯，勸他道：“我說句實話，你聽了別生氣。”

    尹暢：“？”

    柏肖知：“我覺得你是太在乎他，對他太好了，才會壓力這么大。我要是有個親弟弟，他要敢不聽我話，拖過來揍一頓就完事兒了。一頓不行？兩頓！熊孩子跟他這么多廢話？不打不成器啊?！?/br>
    尹暢：“……”

    柏肖知：“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尹暢瞇著半醉的眼睛，指著他道：“在國外，你要這么做，會被警察抓起來，關(guān)進牢里，少說判半年十個月?！?/br>
    柏肖知：“………………”

    不過跟柏肖知傾訴了一番后，尹暢確實好受了很多。

    看著一桌子的空酒瓶，還有在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賈司齊，尹暢笑著搖搖頭，道：“我該回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小插曲】

    晚上王宸回自己公寓，穿上鞋出門走了幾步，感覺腳底哪里怪怪的。

    上了車脫鞋子一看，襪子上一片黏糊糊，都滲進去了。

    “？？？”這什么東西？

    小心翼翼湊近聞了聞，臭臭 甜甜的味道。Σ( ° △ °|||)︴

    【插花】

    抱歉這一章哥哥又發(fā)脾氣了，大家想罵就先罵幾句吧，不過別太狠啊。其實我寫的時候還蠻心疼哥哥的，畢竟他也才十八歲，他爸沒了，還留下這么多爛攤子，他一下子要承擔(dān)的重任太多了。他也會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也想要被寵被愛被包容。只不過他現(xiàn)打開弟弟的方式還不正確……等以后會好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