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這才當(dāng)上幾天皇帝,朕的稱號便
夜色沉沉,房里只點了一盞宮燈,溫黃的燈火透過紗帳,在錦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星月靜靜地躺著,睫羽微顫,良久才緩緩睜開眼。 她望著帳頂那一方描金飛鳳流云圖,一動未動。整整一天,她都未曾離榻半步。 前一夜的驚變猶在腦海盤桓不去,像一場沉重壓抑的夢魘,將她困在無形的牢籠里。 “原主”的記憶仍清晰如昨—— 那一夜,舊皇彌留,宮中風(fēng)聲鶴唳,火光沖天。她不過是奉太后之召暫居宮中探病,卻未曾想到,蕭珩竟會趁夜率死士破宮,血洗內(nèi)廷,一步登天。 雖未傷她分毫,甚至在混亂中將她護得極好,可那些血、那些廝殺的慘叫,依舊像毒刺般扎進了她心底,揮之不去。 帳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有人小心靠近,卻始終停在門前,未敢擅入。 顧星月:【……嘖,這蕭珩真看不出來啊。按照原主的記憶,他不是個很乖巧內(nèi)向的人才對嗎?結(jié)果全是裝的,砍起人來還挺順手?!?/br> 系統(tǒng)冷冷飄出一句:【宿主,你見過那種性情開朗的殺人狂嗎?那不都是被逼急了嗎?】 顧星月剛想回一句【說得也有道理】,帳外便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細細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是貼身侍女小禾。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低垂著頭,小聲道:“殿下……皇上來了,已下轎進殿門了。奴婢先來報一聲?!?/br> 顧星月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簾外傳來衣袍擦過的細響。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步入殿中,明明穿的是朝服,卻偏偏像個做賊的。 蕭珩踏著極輕的步子走進來,連靴底都沒有一絲聲響。他眼神溫柔,語氣低沉:“朕只是來看一眼,不驚動她?!?/br> 隨即轉(zhuǎn)頭吩咐阿禾,聲音壓得極低:“今日之事,不得外傳?!?/br> 小禾連忙低頭應(yīng)是,悄悄退下。 顧星月眼睜睜看著他那副“深情又怕打擾”的模樣,只覺得氣從心頭起。 【……這人剛血洗完內(nèi)廷,現(xiàn)在躡手躡腳進人閨房,還搞得跟偷情似的?】 顧星月躺在床上,并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靜靜看著他,眼神清醒,唇角無笑,連一絲應(yīng)對的禮數(shù)都沒有。 蕭珩站在她床前片刻,見她不動,便俯身輕聲問道:“可是……那夜嚇到了你?” 他語氣溫柔至極,仿佛不是幾日前率死士沖進皇城的那位新帝,而是一個深情守候的舊人。 顧星月沒說話,只抬眸與他對視了幾息,卻面無表情。 蕭珩見她不語,眉心微蹙,聲音放得更輕了些:“星月,朕……并非故意驚擾你。那夜情勢危急,若非如此,朕也不愿讓你……目睹那些血光?!?/br> 顧星月靜靜地看著他,良久,唇角輕勾,卻不見笑意,聲音冷淡淡地落下:“這才當(dāng)上幾天皇帝,“朕”的稱號便用得這么順了?” 蕭珩一怔,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短暫的尷尬。 他這些日來雷霆手段震懾朝堂,眾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人人避其鋒芒,偏偏只在顧星月面前,卻像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只剩一個低聲試圖辯解的男人。 他移開目光,嗓音低啞,強自鎮(zhèn)定地道:“既已登基,便該稱朕。何況……你也終要習(xí)慣?!?/br> 話雖如此,他還是下意識清了清嗓子,仿佛那句“朕”也讓他難以啟齒。 接著,他語氣一緩,終于低頭開口:“星月,我知你怨我。但那一夜……若不如此,我便再無立足之地,亦保你不得?!?/br> 他抬眼望著她,眼中藏著幾分壓抑不住的痛色:“那太子……他早就盯著我不順眼,若我不先動手,等他登基,我連尸骨都不會留下?!?/br> “而你——”他聲音忽然變得沉啞,“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你姿容出眾、風(fēng)華無雙,在他們眼中卻只是一件用來取悅番邦的籌碼,早已定下要送去北戎換三年邊境安穩(wěn)。” “他是這么說的:‘一個女人而已,就算只能換一個冬天不打仗,那都值了?!?/br> 蕭珩低低笑了一聲,卻沒有半分笑意:“在他們眼中,你不過是個籌碼。” “我若不動手,不篡位,不殺人,你我……一個死,一個被遠嫁異國為妾,永世不得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