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發(fā)現(xiàn)學(xué)習(xí)不能使自己變強，努力也不會讓自己改變命運，只有造反才可能會有那么一點點出息后，陸四選擇造反，但當時的他又不具備任何造反條件。

    所以，他很迷茫。

    那些日子里，陸四自暴自棄過，但一次次又咬牙堅持了下來。支撐他的就是歷代造反前輩們的名言格句，比如什么我不先開口，哪個敢作聲。

    想造反，總會有辦法。

    不想造反，真的只能是咸魚一條。

    在完全沒有硬件基礎(chǔ)的前提下，陸四決定先在軟件方面進行一下深挖掘，藝術(shù)再創(chuàng)作什么的。

    接連幾個深夜的泥工生活，讓陸四餓的不行，特別的想吃rou，最終他拉著侄子盯上了吳老爺?shù)墓贰?/br>
    現(xiàn)在看來，這也是個因果。

    如果不是他惦記人家的狗，人家何以來挖他家的墳。

    拋卻階級斗爭以及封建士紳對反賊的深惡痛絕，那條黑狗可能就是最大的仇恨來源，雖然雙方都不會有這個意識。

    已經(jīng)初具硬件規(guī)模，軟件的橫空出世無疑在陸四的身上蒙上了一層神秘氣息。

    這個神秘氣息在眼下是有助于淮軍這個草根造反集團產(chǎn)生更大凝聚力的，并且顯著提高了陸四在“以陸四為首的造反集團”中的威信力。

    孫武進那個家伙還偷偷摸摸的跟陸四老家那邊的人打聽都督出生時，陸家有沒有什么異像，小時候又是否展現(xiàn)出特別的“領(lǐng)導(dǎo)”氣質(zhì)，比如有沒有坐在墳頭上接受過小伙伴們的跪拜，又是不是遇到過什么老婦人什么的。

    這些，陸四是嗤之以鼻的，然而并沒有制止孫武進那貨想方設(shè)法要給他陸爺搞“神跡”。

    現(xiàn)在全國形勢大壞，淮軍形勢卻是小好。

    從長遠角度出發(fā)，或者說從抗清斗爭這個角度出發(fā)，陸四不能讓大哥文亮對他有任何懷疑。

    他笑了，笑這件事太荒唐，也笑大哥太看得起他。

    試問，什么樣的人才能干出挖自家老祖墳，給自己造勢的絕事來呢？

    斬釘截鐵的否定！

    你自己瞅你弟有太祖的命嗎？

    “不是你放的？”

    陸文亮顯然還是懷疑，除了這個越來越看不懂，也越來越陌生的弟弟外，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干出這事來。

    可弟弟的模樣不會有假，打小看著這小子長大的，他屁股一動就知道放什么屁。

    難道？

    陸文亮怔住了：他陸家真要出天子？

    .........

    太陽快落山前，陸四才坐在馬上由齊寶牽進城。實際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在馬上小跑，所以根本不必再由齊寶牽韁?？赡苁驱R寶這個馬夫當習(xí)慣了，每次陸四一上馬他就自己過來拉繩。陸四便隨他去了。

    同陸四一起騎在馬上進城的還有趙忠義，這個曾做過金聲桓親兵的同鄉(xiāng)很被陸四看重，原因是這人和曹元一樣屬于淮軍不可多得的騎兵人才。

    因金聲桓部將何鳴駿在沐陽屠城，義憤之下的趙忠義憤然帶著手下幾十名弟兄脫離了何部，此后因無法和淮安的義軍會合便一直在淮安附近區(qū)域活動，對明軍的運糧隊襲擊過多次。

    劉暴一行經(jīng)安東南下時被明黃得功部襲擊，趙忠義率部救援擊退了黃部，隨后便隨劉暴一起到了揚州。

    陸四其實知道這個趙忠義，因為他的表哥王四就是死在他那把菜刀之下，如果單是對家鄉(xiāng)的鄉(xiāng)梓之情還不足以讓陸四對趙忠義生出器重之心，頂多收編其部安在曹元馬隊。

    然而聽說趙忠義僅用月余時間就拉起了一支近千人的騎兵隊伍，陸四不得不對其刮目相看。

    準確來說，趙忠義拉起的這支騎兵不能完全叫“騎兵”，應(yīng)該叫騾子兵或驢子兵，因為這支隊伍僅有62匹戰(zhàn)馬，其余全是騾子、驢及拉車的馱馬。

    典型的“易步為騎”。

    在實地看過趙忠義拉起的這支騎兵是如何行軍后，陸四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印象上的教條主義錯誤，總以為一定要人人配戰(zhàn)馬，雙馬或三馬那樣的才叫騎兵，實際上只要有可以替代人腳力的牲畜，可以使行軍速度更快，機動能力更強的都可以視之為騎兵。

    “咱們兩淮地區(qū)不是沒有馬，可那些馬大多只能用來拉車，馱人，沒法跟戰(zhàn)馬比，但是行軍打仗光靠兩條腿肯定不行，久了人累，而且速度也慢，所以我就尋思讓弟兄們騎這些騾子、驢子，雖說速度不比戰(zhàn)馬，可那些沒馬的官兵追不上我們，他們要追累了我們可以隨時回頭打他們一家伙......”

    趙忠義的騾馬戰(zhàn)術(shù)讓陸四想到了一直沒想起來的另一個有名騎兵集團——捻軍。

    同趙忠義的這支騎兵一樣，全員騎兵的捻軍擁有戰(zhàn)馬數(shù)量也很少，幾乎半數(shù)以上兵員所乘就是黃淮地區(qū)的騾馬驢。

    但是，這種簡單“易步為騎”后的捻軍卻縱橫中原、江淮、陜甘、兩度逼近北京，擊敗過打敗太平軍的若干湘軍、淮軍名將，更全殲僧格林沁，一戰(zhàn)陣斬七千余蒙古騎兵。如果不是捻軍犯了流寇主義錯誤，沒有穩(wěn)定根據(jù)地，沒有源源不斷的糧食來源，恐怕就是另一個太平天國了。

    真是騎驢找驢啊!

    有捻軍的先進經(jīng)驗在，眼前又有活生生的例子，陸四不照學(xué)就是腦袋生銹，他準備馬上在全軍推廣“易步為騎”，大量從民間收購騾馬驢，但在此之前卻需趙忠義這支半機動騎兵給淮軍上下證明一下提高機動能力的好處。

    如何證明？

    清鄉(xiāng)就是最好的證明。

    趙忠義將帶領(lǐng)他的騎兵執(zhí)行興化清鄉(xiāng)任務(wù)，如果事實證明這種騎兵模式可以給予對手快速打擊，可以極大提高淮軍的戰(zhàn)斗力，那么“易步為騎”就將成為定策。

    現(xiàn)在趙忠義跟陸四進城，就是要獲取興化境內(nèi)反淮士紳的情報。

    那幫地主士紳在鄉(xiāng)下活躍了這么長時間，各種針對淮軍的襲擊行動?xùn)|一處，西一處，淮軍圍剿人馬過去卻發(fā)現(xiàn)不了敵人，陸四不信那幫地主士紳間沒有聯(lián)系，也不信他們和興化城沒有聯(lián)系。

    先前的圍城，處處是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