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大冬天的翻山越嶺,那種嚴寒與痛苦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 出發(fā)時候的五千四百人,真正翻越這一百多里的大山來到這處山谷的,只剩下了四千余人。 足有近千人倒在了這片綿延起伏的冰雪世界里。 火銃兵們都沒有披甲。大冬天翻山越嶺的還要穿戴鐵甲,那是怕自己死的不夠快。 明軍身上的麻布衣服都被山石樹枝撕扯成了破破爛爛的乞丐裝,就連王霄也不例外。 這一路上王霄曾經(jīng)兩次從山坡上滑到,如果不是身體素質(zhì)足夠強悍,他或許也來不到這里。 導致明軍傷亡最多的還是夜里極寒氣溫下的傷寒病。 每天早上都會有許多昨夜一起睡下的人再也起不來,被永遠的留在了山上。 經(jīng)歷了八天的折磨,明軍的忍耐也到了極限狀態(tài)。如果再不能找到敵人,他們就會把怒火與恐懼宣泄在自己人的身上。 好在,他們終于是找到了。 眼睛里泛著紅光的明軍互相攙扶著走出了大山,他們默默的看著遠方遍布山谷的牛羊,還有那綿延不絕的帳篷。 “喝水,吃干糧。” 胡子拉碴的王霄一把扯下身上的破布條,招呼四周的明軍“把干糧吃完,不用再留了。” 冬天的大山里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身上攜帶的干糧就成了明軍的命。 之前在山里的時候各種不舍得吃,哪怕這些干糧硬的可以當磚頭使用。 不過現(xiàn)在,不需要再節(jié)省了。 “太孫。” 跟著一起來的于謙看著王霄慢悠悠的招呼眾人吃東西,急切勸說“這個時候還吃什么啊,他們跑了怎么辦!” 王霄用力撕扯硬如磐石的干糧“這大冬天的還有雪,四周都是大山。你讓他們往哪里跑?” “可他們會集結(jié)兵力準備抵抗的?!?/br> 王霄掰了一塊干糧遞給他“你之前沒上戰(zhàn)場?沒見到那些蒙古人就連半大的孩子都拉上山打仗,這里哪還有什么守軍?!?/br> “都是些老人孩子還有女人。隨便他們準備,又能準備得了什么?!?/br> 王霄的話并沒有說錯。 這處大營里看著有很多人,可真正能打仗的不過數(shù)百,還都是那些頭人王孫們的護衛(wèi)。 等到他們接到消息,慌慌忙忙的集結(jié)起來的時候,王霄這邊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排列出長長的散兵線緩緩前行。 數(shù)百名騎兵從大營里沖出來,發(fā)起了絕望的沖鋒。 幾輪排射后,蒙古騎兵的反擊潰敗。 接下來,滿是老人孩子女人和牛羊馬匹的大營,就如同妙齡少女一般,向著好幾天沒吃rou的明軍壯漢們敞開了懷抱。 明軍沖入大營驅(qū)趕人群,將所有人聚集起來關押。膽敢反抗的直接射殺。 牛羊馬匹也被聚集起來,隨時準備處理掉。 那些被抓獲的頭人王子家眷什么的,都是重要的戰(zhàn)俘,將來要帶回順天府送去太廟獻捷。 “太孫,皇上說這些信件都要燒掉?!?/br> 在大營的王帳里找到了許多的文檔,其中就有朱高煦與馬哈木來往的信件。有些甚至已經(jīng)是許多年前的。 馬哈木也是不安好心,留下這些信件想干什么可想而知。 “為什么要燒掉?” 王霄晃著手中的信件“這些都是漢王叛國的罪證。他通敵賣國,當然要受到懲罰?!?/br> “可是,皇帝說要燒掉的。” 王霄將信件都塞進了于謙的懷里“沒說現(xiàn)在就拿出來,等老爺子不在了再拿出來也不遲。” 蒙古人大營里除了跑去三峽口報信的之外并沒有人逃跑。 他們很清楚這種天氣這種環(huán)境,跑出去就是一個死。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夜里就會被凍死的那種死法。所有人都選擇了當俘虜。 到了晚上,安排好值夜的王霄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卻看到于謙鬼鬼祟祟的拎著兩壇酒水過來。 “怎么不去消遣?” 王霄指著不遠處火光通明,歡聲笑語的帳篷群。 “那些娘們常年不洗澡,身上臭死了。”于謙扔了一壇酒水給王霄“我和太孫一樣,沒興趣?!?/br> 翻山越嶺差不多十天的功夫,歷經(jīng)磨難的明軍需要放松。所以那些無法描述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出現(xiàn)了。 這種事情王霄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只是自己不去參與其中。 “沒去sao擾那些被解救的漢民吧?” 蒙古人幾乎年年都會掠奪邊疆打草谷,抓了許多漢民男女回去做奴隸。 身為奴隸的生活,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 明軍在這座大營里解救了許多的漢家女子??吹剿齻兊谋瘧K遭遇,王霄對于明軍此時做的事情沒有絲毫的內(nèi)疚。 于謙美美的灌下一大口“有軍法官在,沒人嫌棄自己的腦袋是多余的。” 王霄拍開酒壇上的泥封“今天晚上可以隨便消遣,不過明天就要好好打仗。我給你留下一千人看守大營,如果我那邊戰(zhàn)敗了,你這里立刻放火把一切都給燒掉?!?/br> “都燒了?” “嗯?!蓖跸鼍従忺c頭“一根草也不許留!”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從三峽口撤下來的蒙古援軍就抵達了山谷入口。 明軍占據(jù)了兩側(cè)山坡上的有利地形,形勢轉(zhuǎn)成了他們上山進攻明軍防守,攻防雙方對比三峽口的時候換了個邊。 面對明軍密集的彈雨,得知大營失守而士氣低落的蒙古人幾乎毫無戰(zhàn)意。 一次次的沖鋒換來的是滿地尸骸。如果不是沒有物資,他們早就四散潰逃了。 馬哈木把能用的招數(shù)都給用上了。 夜襲,化妝偷襲,強攻,誘敵,甚至學著王霄從遠處繞行。 可無論是用什么樣的招數(shù)王霄都是不為所動,就堅守著山谷出入口紋絲不動。 哪怕繞行的蒙古人殺向了大本營,那邊都點燃起了火頭王霄也沒有絲毫的動搖,就像是釘子一樣死死釘在了這里。 三天之后,早已經(jīng)打光了鉛彈的明軍在槍管上裝上槍刺與蒙古人近身搏殺,有時候甚至直接抱著沖上來的蒙古人從山上一路滾落下去。 戰(zhàn)斗之激烈程度,絲毫不亞于之前明軍強攻三峽口。 打到第五天,王霄身邊還能動彈的已經(jīng)不足千人。 他們?nèi)允^,扔木頭,甚至扔大雪球一路滾落下去封鎖山谷。 哪怕如此,王霄也沒有調(diào)動身后看守大營的那些人。 在王霄的訓練與資助下,神機營的軍士素質(zhì)已經(jīng)是接近于近代軍隊。承受傷亡的程度與死戰(zhàn)的勇氣冠絕整個世界。 終于,在第六天下午的時候,握著滿是缺口的佩刀站在山坡上的王霄,看到了遠處迎風招展的大紅色明軍旗幟。 從三峽口趕過來的明軍,終于是到了。 被堵起來的蒙古人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少部分人鉆進了兩側(cè)的大山之中亡命奔逃,大部分人則是直接坐在地上等著投降。 最終還在抵抗的,只剩下了馬哈木和他身邊的千余親兵。 王霄雙手拄刀,默默的看著三千營的騎兵們從腳下呼嘯而過,直撲馬哈木而去。 被眾多親兵圍在中間的,是全身披甲的漢王朱高煦。 仿佛是感受到了王霄的目光,朱高煦瞇著眼睛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的半山坡。 與王霄的視線對上后,朱高煦緩緩抬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他已經(jīng)無法忍耐了。 王霄的突然攤牌將朱高煦逼上了絕路。為了朝思暮想數(shù)十年的皇位,他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世人都說朱高煦像極了朱棣,這可不是說面孔,而是說性格。 與朱棣一樣,在面臨困境的時候朱高煦想的不是如何保全自己,而是放手一搏。 朱高煦決心先宰了馬哈木這個廢物,然后發(fā)動兵變直接陣前登基。 等到關了老子殺了侄子,就率領這數(shù)十萬大明最精銳的兵馬殺回關內(nèi),奪取屬于他自己的天下。 這就是朱高煦的性格,與朱棣一樣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王霄默默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目光掠過朱高煦身邊一名親衛(wèi)的時候,王霄微不可察的緩緩點頭。 有一件事情就連身為王霄心腹的于謙都不知道,只有負責掌管王霄錢款的徐濱才知道。早在出兵之前,王霄這里就有一筆高達八萬兩銀子的秘密支出。 這筆錢,是王霄用來收買朱高煦身邊一名心腹親衛(wèi)的。 單純的銀錢收買還不行,這名親衛(wèi)唯一的兒子生病去醫(yī)館的時候被悄然抓捕,隨后對外宣稱已經(jīng)病死。 面對著作為人質(zhì)的兒子,八萬兩的銀子安家費,以及王霄許諾日后會給他兒子一份美好的前程。這名親衛(wèi)最終選擇了投靠王霄。 朱高煦收買太子身邊的人下毒的時候,王霄就已經(jīng)定下了這個計劃。 你可以收買我的人,那我當然也可以收買你的人。 無所謂忠誠與否,區(qū)別只在于你開出的價碼是否足夠。 來到朱棣的中軍大營,面色紅潤,精氣神都達到極佳狀態(tài)的朱棣哈哈大笑“好,好。這一仗你打的好!” 多年的心愿即將達成,朱棣感覺整個人都仿佛快要飄了起來。 他感覺這是自己人生之中最為得意的一天,甚至比當年攻入應天府的時候還要志得意滿。 今后的史書上都會記載著,他朱棣擊敗了蒙古人,跨過五百年都沒有漢家兒郎們來過的斡難河,來到了驃騎將軍曾經(jīng)祭天的狼居胥山! 此生,無憾了。 軍中眾將看向王霄的目光也滿是敬佩之色。 身為皇位繼承人,不但一舉扭轉(zhuǎn)戰(zhàn)局,奠定勝利基礎。還親自領兵上前線浴血廝殺。 對于這些軍將們來說,他們需要的就是王霄這樣的看重軍隊的皇帝,而不是太子那樣重視文臣的皇帝。 “等到了狼居胥山,祭天的時候你和我一起上?!?/br> 朱棣不知道該如何賞賜王霄。 金銀珠寶,爵位封地什么的對于身為皇太孫的王霄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所以他決定將祭祀蒼天的榮譽分給王霄一部分。 就在整個明軍都是歡聲雷動慶祝勝利的時候,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傳了回來。 在最終圍剿瓦剌殘部的時候,戰(zhàn)功赫赫的漢王朱高煦親自沖陣,卻是在最后關頭被身邊親衛(wèi)一刀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