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桃林為盟月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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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她嫁人了!” 幕九歌的突兀出現(xiàn),連方貴都嚇了后退了一步,望著他那失魂落魄,滿面蒼白的模樣,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但那瑤池國墨蒼老修,在這時候竟似全不意外。 他像是早就知道幕九歌會出現(xiàn)似的,冷冷直視著幕九歌的眼睛:“瑤仙子經(jīng)得你那一番癡纏,閉關(guān)十年,不問世事,但天可憐見,總算教她遇著了一位溫文君子,寬仁大度,沉著穩(wěn)厚,他們兩情相悅,結(jié)為連理,實不相瞞,當(dāng)時給她們二人主婚之人,便是老夫……” 他直直的看著幕九歌,甚至是像是在逼著幕九歌看自己的眼睛似的,一字一句道:“老夫當(dāng)時見她盈盈淺笑,與人攜手,共拜紅燭,由衷祝她二人一生攜手,共參大道!” “唰……” 幕九歌臉色大變,如喝了酒一般,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太狠了……” 方貴望著這一幕,都嚇的后退了一步,心里嘭嘭直跳,下意識里握住了什么,半晌才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握住的小鯉兒的手掌,兩個人的手掌,這時候都冷的像冰一樣,轉(zhuǎn)頭向她看了過去,只見她也一臉吃驚,茫然無措,目光看著醉酒一般的幕九歌,滿是擔(dān)憂。 這時候的方貴,甚至恨不得立刻上去捂住墨蒼老修的嘴。 從第一次見這老修開始,方貴便覺得他沒什么用,雖是金丹中階,但自己這個剛剛結(jié)丹的人,卻也不怕他,但當(dāng)時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老修居然有這么可怕的一面。 自己本想從這老修口中,問出那百年前的真相,卻沒想到,這個老修說的真相,居然與自己想得一點也不一樣,在他的口中,幕老九竟然成了一個死皮賴臉,去癡纏一位孤苦無依的女子之人?而他之前斬靈脈,大開殺戒,居然皆是因為被人拒絕之后,惱羞成狂? 方貴已無法懷疑這老修說的話,因為幕九歌此時的模樣便說明了一切。 只不過,起碼對此時的幕九歌而言,墨蒼老修的話,似乎也確實太殘忍了些,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說起這些話來,為的就是深深刺痛眼下這個執(zhí)拗固執(zhí),癡纏瘋癲的幕九歌啊…… 那每一個字,都是刀子! 墨蒼老修的眼睛,一直在看著幕九歌,他似乎也沒想到幕九歌竟會因為自己的話,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望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像是有某種力量在體內(nèi)擰轉(zhuǎn)糾的他,墨蒼老修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緩緩開口:“都過去了,幕先生,一切都已結(jié)束,你也該放手了,當(dāng)年你初來瑤池國時,劍道如神,曾是我瑤池國貴客,也是多少年修行者仰幕的高山?” “可是,這樣的你,為何偏不肯放過人家呢?” “……” “……” “她成親了,她與別人成親了……” 幕九歌完全沒有將他的話聽進(jìn)去,只是嘴唇顫抖,聲音都像是被揉碎了的,神情如木雞,喃喃自語:“她怎么會和別人成親呢,這不可能啊,這不應(yīng)該,她為何會與別人……” 墨蒼老修聽著這話,心間一狠,沉喝道:“女子總會與人成親,你……” “可是她……” 幕九歌嘶聲開口:“可是她還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 方貴與小鯉兒聽聞此語,皆吃了一驚。 下意識便想到,幕老九這是因為受打擊太大,有些瘋癲了? “慎言!” 墨蒼老修也是大吃了一驚,旋及怒聲大喝:“瑤仙子已成親,且為瑤池國仙盟之主,聲名清譽,何其重要,你這般胡言亂語,若是傳了出去,將會讓別人如何想她,她的夫君又將如何想她?老夫想讓你們早些離開,便是不想你們再給她造成困擾,如今我蟠桃送了,好話說盡,你若還想胡說八道,毀她名聲,老夫就豁出這條命去,也要和你這無恥之徒拼了……” “她真是我的妻子……” 幕九歌竟似有些祈求的看著墨蒼老修,喃喃自語:“一百年前,她便已嫁給我了……” “完了完了,幕老九真瘋了……” 方貴緊緊握著小鯉兒的手,都嚇的有些駭然了起來。 “你……你可知這些話會給人造成何等困擾?” 而墨蒼老修望著幕九歌,已氣的手掌都揮了起來,但卻不敢向他打下去,只能厲喝:“好,好,好,你若非要說這等渾纏之話,那我問起,她與你成親之時,何人瞧見,何人為證?” “無人瞧見……” 幕九歌呆呆的,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喃喃的開口:“我二人情投意合,又關(guān)他人何事,是以不請賓朋,不告好友,只得清酒兩盞,桃林為盟,明月為證,一言成約,生死契闊……” “桃林為盟月為證……” 就連那墨蒼老修聽得這話,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他一開始也當(dāng)幕九歌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因此在胡言亂語,說的瘋話,可此時聽他喃喃道來,居然不像是假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卻又釋然了,微嘆一口氣,道:“年輕小兒輩,總有些幼稚頑鬧之舉,她年齡本比你小,私底下說點子渾鬧之話,又如何能當(dāng)真?” 說著話,他輕輕拍了拍幕九歌的肩膀,搖了搖頭,嘆道:“但如今,她實在經(jīng)不得折騰了,百年之前,你那一場大鬧,委實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足足十年,她閉關(guān)不出,避見世人,后來出關(guān)了,前期也極艱難,多少人將靈脈被斬,瑤池國靈氣日漸枯竭的責(zé)任怪罪到了她身上,橫加指責(zé),是老夫看著她用了這近百年的時間,以大局為重,為瑤池國諸仙門獻(xiàn)策盡力,這才一點一點,得到了別人尊重,尋回了內(nèi)心清靜,也挽回玉真宮名聲的啊……” “如今,永州鬼神肆虐,遠(yuǎn)州同樣也避不過,前前后后,已有三道魔潮壓了過來,前兩道魔潮,皆是被瑤仙子擊潰,第三次托了你的福,被你斬滅,可如今第四道潮潮已至,她已說過,絕不再借你之力,一力將擔(dān)子挑了起來,老夫今日去見她,都覺得她清瘦了些……” 墨蒼老修聲音低沉,苦聲相勸:“在這時候,你也千萬莫要再給她憑添苦惱了,就算你們以前有過些許小兒言約,但隨著你百年前那場大鬧,反目成仇,也早煙消云散了……” “難不成,你如今還要繼續(xù)癡纏,非要毀了她不成?” “……” “……” “不會,不會,我怎么會毀了她?” 聽著墨蒼老修發(fā)自內(nèi)心的諄諄勸慰,幕九歌如夢初醒,連連搖頭:“我早應(yīng)過,此生絕不會傷她分毫,只不過,只不過,我絕不聲張,她是否……是否可以和我見一面……” 他甚至有些哀求的意思:“我……我還有東西給她……” “絕不可能!” 墨蒼老修還不等幕九歌把話說完,便已厲聲回絕,用態(tài)度來說明此事的不可回轉(zhuǎn):“實言告訴你吧,老夫今日去她那里,為你這弟子討來蟠桃時,也順口問了一句,看她是否愿意見你一面,勸一勸你,畢竟如今百年過去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何必非要如此……” “她怎么說?” 幕九歌隱隱有些激動,急急問道。 “老夫此前那句話便是她說的,絕無可能!” “她甚至讓我特意告訴你,瑤池國之事,不必你插手,她不想再見你,也絕不想再欠你半分人情……” “莫怪她心狠!” 墨蒼老修緩緩說了出來,低聲道:“你也知道,她當(dāng)年被你傷透了心了……” “噔”“噔”“噔” 幕九歌連退了數(shù)步,呆呆轉(zhuǎn)頭,向北方望去。 山風(fēng)吹來,今夜竟是無比的晴朗,滿天無云,月灑大地。 方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在天山門北方,百里之外,隱有一片紅霞。 他忽然明白了,那應(yīng)該是一片桃花林。 難怪幕九歌來了,就要住在這天門山,住在此山最高的玉筆峰上。 因為那是看那片桃花林,最清楚的地方。 “……” “……” “今夜老夫話已說盡,甚至說了許多不該說的!” 墨蒼長老緩緩轉(zhuǎn)身離開,聲音低低傳來:“幕先生,老夫便是年齡比你大,也要喚你一聲先生,因為你是劍道天才,你走的路,甚至都不是老夫能看得懂的,可是論人情事故,老夫卻比你更懂一些,一百年前的你,劍道驚人,但也太瘋太狂,更是不懂女人心思……” “從你鬧過那一場之后,你便該明白,你與瑤仙子之間,已不可能了……” “怪只怪,時機(jī)不對,有緣無份吧……” “……” “……” 墨蒼老修的聲音,消失在了夜風(fēng)之中,天門山內(nèi),便只剩了幕九歌與方貴、小鯉兒。 除了這時正開開心心盤在了樹上的嬰啼之外,其他三個人的心情都挺沉重。 幕九歌在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垂了頭,一言不發(fā),像是天地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方貴看了小鯉兒一眼,在她的鼓勵下,還是拎著酒壺走了過來。 他心里明白,確實該勸一勸自己這位師傅了,何必呢,墨蒼老頭子的話,其實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那位瑤仙子的態(tài)度也很明白,自己這位師尊,確實有點太認(rèn)真了,人家那邊已經(jīng)絕情絕義,他在這里繼續(xù)傷春悲秋的實在沒什么必要,大老爺們一個,有什么看不開? 想當(dāng)初紅寶兒跟大壯跑了時,自己也沒這么不成熟呀…… “師傅啊,事已至此,留在這也沒意思,我覺得……” 方貴將酒壺遞給了幕九歌,猶豫著,考慮怎么勸幕九歌離開。 “確實沒意思了……” 幕九歌不接酒壺,只是喃喃道:“這人世都已沒意思,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呢?” “額……” 方貴心里吃了一驚,急忙認(rèn)真看著幕九歌道:“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