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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死后宿敵給我燒了十年香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望著恨不得將此地翻個(gè)底朝天的軍士們,沈今鸞哀嘆,上一刻她還在利用鬼相公cao弄人心,不成想,下一刻,本尊就真的來了。

    顧四叔已被鬼相公捉走,活人又怎能輕易找到?

    顧昔潮的親兵還在院中苦尋,趙羨趔趄著奔入正堂中,他握筆的右手顫抖抑制不住,要在黃紙上畫符自保。

    一陣風(fēng)入堂,吹落他面前的黃紙,像是一雙手拂開了他在畫的符咒。

    趙羨抬首,紙人已在太師椅上端莊正坐,出聲道:

    “敬山道人,你助我找到鬼相公。”

    趙羨后退一步,大驚道:

    “你在說什么???有人假扮鬼相公不假,可方才出現(xiàn)的就是本尊!那可是天地至兇的厲鬼,別的鬼躲還來不及,你一孤魂,再見他一次,怕是就要魂飛魄散了啊……”

    沈今鸞面不改色,目光落在了供桌上那樽被顧昔潮劈斷的牌位上,了然地道:

    “你之前說的那個(gè)贈(zèng)我香火的人,原來就是你么?既然有你供奉我香火,我就不會(huì)魂飛魄散了罷?!?/br>
    趙羨急得慌忙擺手,道:

    “怎會(huì)是我,你我萍水相逢,既非至親,亦非摯愛,我這點(diǎn)香火,怕是對你沒什么用。再說了,我與你結(jié)緣不過三四天,不過也就給你燒了這數(shù)日的香火,那個(gè)人可是長年累月,從無間斷地供奉你啊。”

    沈今鸞面露困惑,與她親近的沈氏族人大多都死絕了,天下間還有這樣的念著她的人嗎?

    趙羨掐指一算道:

    “我法力低微,只能大致算出那香火主人應(yīng)是在你故地,為你焚香。姑娘故鄉(xiāng)在何處?那里可還有舊相識?”

    沈今鸞失笑。

    她生于北疆,長于北疆,又離開北疆十余年,死后故地一切物是人非。沒想到,此時(shí),此處,她沈今鸞的舊識,只顧昔潮一人。

    他雖在北疆,得知她的死訊應(yīng)覺大快人心,又怎會(huì)為她供奉香火。

    趙羨不忍,小聲地勸道:

    “姑娘啊,我不知你心愿為何,趁那人還在供你香火,你尚有魂魄,快快放下執(zhí)念,去往生罷。”

    沈今鸞揚(yáng)起頭,道:

    “鬼相公帶走了我要找的人,我只有找到他,才能了卻執(zhí)念,輪回轉(zhuǎn)世。”

    尋不見父兄遺骨,她到死也不能瞑目,所以在人世間飄蕩,入不了輪回。

    難得有了顧四叔這一條線索,她寧愿冒著魂飛魄散的風(fēng)險(xiǎn)也不愿錯(cuò)過,天涯海角也定要找到他。

    趙羨驚魂未定,直直看著紙人,只覺先前還真是小看了這縷虛弱至極的魂魄。

    即便她附在他扎得破爛紙人身上,然而舉止從容,言辭篤定,竟有一種令他不得不洗耳恭聽,俯首稱臣的氣魄。

    趙羨汗顏,又道:

    “可、可鬼相公是惡鬼??!他來去無影,又如何能找到他的蹤跡?”

    沈今鸞不語,只端坐紙人之中,望向正堂最幽暗處,那一方供桌之上,那十九座陰婚女子的靈位。

    “我自有辦法。”她一一掃過每一座靈位上的名字,目色虔誠。

    十九座靈位幽幽矗立,也在無聲地凝視著她,香火煙氣晃動(dòng)不止。

    “呵——”

    一聲女子的輕笑從中傳來。

    “我們告訴你鬼相公的下落,你能幫我們報(bào)仇嗎?”

    十余道虛影在火燭中搖曳,形貌各異,音容婉轉(zhuǎn)。

    沈今鸞點(diǎn)點(diǎn)頭道:

    “得我一諾,不論人鬼,此生必踐?!?/br>
    她每問一句,總有一道不同的幽聲回應(yīng)她。

    一個(gè)時(shí)辰過去,沈今鸞細(xì)細(xì)拼湊著鬼娘子們處得來的線索,終于理清了頭緒。

    她慢慢闔上眸子,心中稍慰。

    已經(jīng)很近了,依照線索找到鬼相公,抓到顧四,就能問出父兄尸骨的下落。她此生的心愿,就要實(shí)現(xiàn)了。

    她的魂魄實(shí)在太過虛弱,紙皮隨風(fēng)拂動(dòng)一下,正堂的門忽被猛地打開了。

    太師椅倒塌在地,紙人被罩在黑暗之中。

    ……

    “人怎會(huì)憑空不見?難道還真見鬼了不成?”

    駱雄不死心,率兵將這趙氏祖宅細(xì)搜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一無所獲,連人的毛發(fā)都不見一根。

    一想到將軍苦心孤詣追了這些要犯這么多年,好不容易逮到手了竟然又憑空消失,他又急又氣,心中極為不甘。

    駱雄頹然坐在了雪地上,目光落在了正堂里的趙羨身上。

    只見那道人畏畏縮縮,目光躲閃,時(shí)不時(shí)抬眸看著他們這些人,頗有幾分心虛。

    駱雄心生狐疑,大步走過去,一把拎起那道士得衣襟,將整個(gè)人提了起來,喝道:

    “這要犯在你院中平白無故失蹤,定然和你脫不了干系!”

    “你坑蒙拐騙,裝神弄鬼也就罷了,若是私藏逃犯,那可是罪加一等!”

    趙羨被拎起得雙腳離地,聲音嘶啞地道出他所知的實(shí)情:

    “他是被鬼相公帶走了啊,不關(guān)我事啊……”

    “胡說八道,還想糊弄人!”駱雄一愣,只覺是被戲弄了。

    他加重了力道,緊繃的道袍在趙羨的頸邊勒出一道紅痕:

    “搜!把他那些糊弄人的鬼東西全搜出來!”

    “我今日就要將你這套勞什子全燒了,看你再怎么禍害騙人!”

    在駱雄一聲令下,軍士們撿起枯枝支起來作柴火,燃起了一座篝火。

    逼仄的巷尾,熊熊火光照亮了密密麻麻的身影?;鸲选班枥锱纠病钡厝紵?,火焰時(shí)而竄起數(shù)丈高。

    軍士們從趙氏祖宅中抱出成堆的紙人,紙皮大宅,紙皮喜轎,喜綢白幡,金元寶紅蓋頭,泄憤似的不住朝火堆里扔擲那些喜喪的用具。

    方才靈位上的紙人,一個(gè)接著一個(gè)扔進(jìn)了火堆旁,那處的火舌很快吞噬過來。

    滾滾濃煙之中,最早著火的紙人們一身血紅全都褪去了顏色,形狀扭曲,如在掙扎,如感痛苦,在火光中漸漸化作一抔漆黑的焦土。

    趙羨驚覺,拼命掙脫駱雄的手,趔趄著向那燃燒的火堆爬去,一向膽怯的面上竟有痛意,斥道:

    “你、你們怎能把那紙人也燒了??!她只剩這一縷魂魄了??!”

    他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一聲馬嘶,驚破夜穹。

    “將軍回來了!”

    一道黑影已掠過眾人,迅疾如電,不懼烈火一般地踏入熊熊火堆之中,直沖向一個(gè)紙人。

    “將軍!”在場所有人大駭,驚喊出了聲。

    第08章 招魂

    顧昔潮一路追殺逃犯一無所獲,一回到趙宅,就看到了沖天的火光,還有那個(gè)將要被投入火中的紙人。

    那一瞬間,他心頭無數(shù)個(gè)念頭奔流而過,無數(shù)次想過抽身離去。

    不要過去,他想。

    那不過是幻覺。

    先前的幻覺里,她穿著嫁衣,與他拜了堂。

    這是他經(jīng)年終而復(fù)始的幻夢,這個(gè)夢,十年前常做,十年后也做,做了整整十年。

    只這一回的夢境雖無比詭異,卻又無比真實(shí)。

    既然是夢,他心想,為何不能放肆一回。于是他放任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平靜而又癲狂地,和一個(gè)紙人拜了堂。

    那次還能視作是為了辟謠破案,是情勢所迫,那這一次,就不要再陷入幻覺里了。他對自己道。

    那個(gè)人,早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

    然而,身體已先于他的意志,作出了決斷。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沖入火中,。

    所有人陷入懵怔之時(shí),顧昔潮翻騰不息的氅衣,已跨入火中,身下驟然燃起了焰光,一下子竄得老高。

    可他好似渾然不覺,直沖到那團(tuán)火芒前面,長腿一跨,猛然踢開了那側(cè)燃燒的柴火,同時(shí)雙手伸入火中,將其中那個(gè)燒得已近蜷曲的紙人一把撈了起來。

    所有形貌相同的紙人當(dāng)中,他偏偏一眼就選中了那一個(gè)。

    愣在原地的一眾軍士醒過神來,飛奔過去,替他褪去燒著的氅衣,猛力撲打還在燃燒的火星子。

    顧昔潮提著紙人步入正堂,又將紙人放回了太師椅上后,轉(zhuǎn)身離去,留眾人在雪地里茫然無措。

    夜深雪重。

    顧昔潮沒有和軍士們一起圍著篝火,而是獨(dú)坐階前,焦黑的氅衣曳地,覆滿皚皚殘雪。

    茶水沸騰的聲音在空寂的院中突突響起,還有一些聽不清的人語和鼾鳴。

    “要我說,這紙人道士家中遍地都是,燒了便燒了,再讓他扎一個(gè)便是。將軍又是何必?”

    “你沒看到,那個(gè)女紙人是將軍之前拜過堂的。這么多年,你何曾見他近過女色?沒有啊,這可是頭一回!竟還只是個(gè)紙人!”

    “你胡說些什么,將軍只是為了破除迷信,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紙人成親吧?”

    “可我總覺得,將軍對那紙人不一般……”

    駱雄瞪了竊竊私語的軍士們一眼,那幾人便不敢再出聲了。

    他跟了將軍十余年,從京都到北疆,哪怕當(dāng)初接下貶謫北疆的圣旨,將軍也不過一笑置之,何時(shí)見過他這般反常的模樣,活像是見了鬼。

    駱雄一面撣去氅衣上燒焦的皮毛,看到被火燒破的箭袖,還有手臂的舊傷,不禁長嘆一口氣,遞上了剛煮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