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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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真是你大哥,你當(dāng)如何?” 未燃燭火,那一縷發(fā)絲在她虛白的指尖挑動又垂落,掩遮男人黯沉的面容。 飄動的白發(fā)里,顧昔潮手腕一抬,紅線收縮,將鬼魂拽來身前。 鋒銳的眸光抬起,看了她一眼,道: “娘娘以為,我這支兵,最后誘殺者為何人?” 沈今鸞微微一怔,心頭發(fā)涼。 只見那人孤高而立,望向玄黑的遠(yuǎn)山,萬里疆土。 深沉夜色,皎皎月光流入他眼眸,一點(diǎn)點(diǎn)凝結(jié)成曠世的寒冰: “若真是他。我會親手砍下他的頭顱,奉于你父兄靈前,謝罪。” 他把玩著掌中金刀,淡淡地道。 第53章 相許 隴山衛(wèi)輕車都尉顧虞郎驚醒的時候, 冷汗淋漓,脊背濕透。 黑暗之中,他沉重的身軀跌撞一側(cè), 聽到一聲“嘎吱”響。 才一睜眼,一股陰惻惻的風(fēng)滲入,他打了個寒顫,發(fā)覺整個身子晃晃悠悠, 自己是坐在一方紙糊的轎子之中, 嘎吱嘎吱作響。 轎外空蕩蕩, 不見一個轎夫的人影。轎子像是懸浮空中,外頭的夜色在不斷后退。 他毛骨悚然, 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佩刀,這才想起自己是被強(qiáng)推出去與北狄騎兵作戰(zhàn),然后被俘了。 北狄軍營的地牢陰暗潮濕, 腥臭無比。他還一眾將士關(guān)在一處, 遙想當(dāng)年金戈鐵馬,一身麒麟甲,踏破賀蘭山。 今日卻要無聲無息地爛死在那里了。 甚至, 他還在地牢門口見到一個死人, 或者說, 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顧虞郎嚇得不輕, 以為自己也已死了, 之后被丟去了北狄軍營外的亂葬坑。 他再醒來,已是在這紙糊的喜轎之中。 猩紅的轎子在無邊的夜色中乘風(fēng)而行,就像是被鬼差領(lǐng)著, 走鬼道,下地府。 顧虞郎干脆閉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 乍現(xiàn)一道明亮燭光濛濛覆在眼瞼。 他睡眼惺忪,以為已至地府,卻不見黑白無常,亦不見閻羅判官。倒像是大魏的中軍帳中。 燭火幢幢,一道頎長的側(cè)影立在帳中輿圖前,面容冷峻。他身旁的太師椅上,斜倚著另一道纖柔身影,微微俯身,兩指銜著兩張紙,像是在聽底下人稟告。 顧虞郎瞪大了眼看過去。只見底下是四個青灰色的小鬼,低頭哈腰,各自領(lǐng)走了她手中兩張黃澄澄的紙錢,然后鉆入地底不見了。 “顧九,紙錢不夠了。”那女聲嬌嗔道。 將軍帳中何曾有了女人? 顧虞郎差點(diǎn)又嚇昏過去,一只勁臂已將他從地上拎起來。 一處燭火倏然滅了,他揉了揉眼,只見太師椅上空空蕩蕩,那個男人正靜靜看著他。 隴山衛(wèi)這兩位將軍,長相頗有差異,氣質(zhì)也全然不同。 顧虞郎哆嗦一下,漸漸清醒過來,死命抓住男人的手,大聲道: “九郎!我、我好像看見大郎了?!?/br> …… 秦昭賀毅連夜趕至駐扎在崤山北的大魏軍軍營。 此地甲兵巡邏,火杖通明。二人縱馬進(jìn)入營地轅門,由甲兵領(lǐng)至中軍帳前。 賀三郎心細(xì)四觀,不禁暗自犯嘀咕,不知此軍統(tǒng)帥為何,治軍嚴(yán)謹(jǐn),頗有氣勢。 他一看到正中太師椅上的沈今鸞,他便將顧慮拋之腦后,眉開眼笑: “十一!” 果然是皇后娘娘,一呼百應(yīng),氣派得很。 卻見她身旁依舊立著那個名喚“顧九”的侍衛(wèi),仗刀而立,俊面冷冽,頗有幾分不善。 賀三郎輕嗤一聲,照常將懷里摘來的一朵春山桃放在她的掌心,望向她,眉眼俱笑。 沈今鸞漫不經(jīng)心捻著花,問起二人久在北狄,可曾見過公主帳中的男人。 秦昭回道: “據(jù)我多年所知,公主大帳里沒有別的男人了,只有那位名叫’厄’的駙馬爺?!?/br> “這個駙馬爺,倒是十分古怪,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說起來,要不是他和公主成親,北狄大赦天下,我們當(dāng)年盜尸骨,早就被斬首了。” 賀毅道: “我聽一位女侍說起過,公主駙馬二人非常恩愛。因為駙馬修佛,她還真少了很多殺戮?!?/br> “尋常人都進(jìn)不了駙馬那帳子,尤其,是女子。那座帳子守衛(wèi)異常森嚴(yán),都是公主親衛(wèi)?!?/br> 青年人樣貌好身姿健,能去到牙帳有頭有臉的女侍前干活,因此聽到過普通俘虜聽不到的閑言碎語。 可他一說完,卻見那顧九的面色變了,一雙眼眸黑得嚇人。 雖臉上看不出喜怒,但同為軍人,賀三郎能感受他身上掩不住的凜凜殺意。 待他依依不舍走出帳子的時候,還時不時回望帳中。 他的十一和那顧九一直在低語,他聽不得的悄悄話。 說話間,那顧九竟還以下犯上,一只手臂環(huán)在太師椅背后,看起來像是摟著十一的肩頭。 另一只手,撐在案上的輿圖邊,還順手拂開了他帶來的那一朵春山桃。 不知是有意無意。 賀三郎撓撓頭,追上疾步離去的秦昭,悶聲道: “秦二哥,你覺不覺得這顧九有古怪?這樣好的身手,怎么只會是一個侍衛(wèi)?” 秦昭面色不怎么好看,壓低聲音道: “我剛剛看到,帳外的兵有的穿著麒麟甲。這里,有顧家的人?!?/br> “顧辭山那個卑鄙小人,殺了少將軍。”他臉色緊繃,喃喃道,“少將軍對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死,也要為他報仇?!?/br> …… 中軍帳里,燭火靜靜燃燒。 顧昔潮沉默,瘦長有力的五指在輿圖上輪流叩動。 沈今鸞看不透他的心思,試探道: “難不成,顧家大郎果真一直就在北狄軍中,做了北狄人的駙馬了?” 她手指蘸了蘸水,握起男人一只食指,在案上一筆一劃,皮膚摩挲,寫下了一個“顧”字。 而后,將右半邊抹去,只剩一個“厄”字。 水漬隨風(fēng)散去,案上一雙糾纏的手指松開。 “厄者,困也。” 顧昔潮撩起眼皮,道: “娘娘想說什么?” 沈今鸞點(diǎn)點(diǎn)頭,道: “顧辭山化名叫厄,身為駙馬,卻不住牙帳,一直困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飛鴟營。依我看,他定是被迫成了明河公主的俘虜了。” 畢竟當(dāng)年在京都誰人不知,顧家大郎風(fēng)姿俊逸,生得極美,差點(diǎn)還被先帝點(diǎn)了探花。 顧昔潮抬起臉,道: “隴山顧家,從來沒有投降的主將?!?/br> 沈今鸞看著他冰冷的神情,猶為不安。 她一直記著派兵誘殺的那一夜,顧昔潮說“要親手砍下他的頭顱”。 當(dāng)年云州大敗,顧辭山應(yīng)是了解內(nèi)情的唯一活著的人了。 無論如何,顧辭山還不能死。 “而今之計,唯有將他帶來,當(dāng)面對質(zhì)?!?/br> 沈今鸞道: “鐵勒鳶的飛鴟營守衛(wèi)森嚴(yán),你派再多的人也是枉然,不如我親自帶著那幾個小鬼再去一探。” “不可?!?/br> 顧昔潮濃眉微皺,道: “縱使娘娘手段了得,他身上帶著的佛珠,乃京都永寧寺的西域圣僧所贈,據(jù)傳是佛門無上法寶。你一鬼魂,近不了他的身?!?/br> 沈今鸞蹙了蹙眉,身上環(huán)佩輕鳴。她不經(jīng)意地?fù)徇^云鬢下新戴上的耳珰,計上心來。 “我有一計,必能成事。” “但需你,最后做一次顧九?!?/br> 她眼波流轉(zhuǎn),笑意狡黠,直直望著他。 玉面嬌靨,艷若芙蕖。顧昔潮沉默端詳。 如若可以,他想做一輩子顧九。 但他不能。